廿八• 守時 二○○六年二月十二日,星期天,已是晚上八時許,在尖沙咀半島酒店十二樓 一間房間內,一班人類語言科技中心成員和他們的伴侶在幾圍桌子坐在聚會。今晚 在這兒舉行慶功宴,是的,慶祝「沙沙系統」成功地應用在一所大機構平台。 除了自助晚餐外,還有各式各樣的遊戲節目。看見各人漸漸吃過晚餐,一位女 同事站起來走到台上,她拍拍雙手開始演說,台下各人放下刀叉,留心地聽講著。 「各位,相信你們剛才已經吃得很飽吧?現在先讓我們玩一個較簡單的遊戲熱 熱身,跟著的難度會比較高和較費氣力。你們說好不好?」 「……。」 「怎麼樣?我好像聽不到任何回應,不知道是不是你們剛才只顧著吃的。或許 我重覆一遍,我們現在先玩一個熱身遊戲,好不好?」 「好!這個當然好啊!但為何是熱身遊戲而不是纏綿遊戲?」 「哈哈哈,說得好呢!」 「纏綿遊戲嘛,讓你今晚回家和女朋友二人玩,呵呵。各位,由於這個只是熱 身遊戲,先旨聲明,輸羸也沒有獎罰。」 其中一位男同事站起來,調皮地說,隨後眾人拍掌附和,有的還舉起雙手大叫 起來。和這位男同事一同前來的女友,臉兒刷一聲地變得通紅。她頓時低下頭,還 伸出右手把男友拉回座位裡。 「噓──」 得知輸羸也沒有獎罰,場內傳出一遍不滿的聲音。很多同事頓時站起來,不停 地搖晃雙手和齊聲喝倒采。這個情境使在場的吳博士和馮博士嚇了一跳。 「看來你們都很齊心,哈哈。」司儀笑說。 「小柔,你感到不舒服嗎?」這刻,坐在趙卓柔身旁的莫飛雲看見對方低下頭 悶悶不樂,於是細心地問道。 「不,我沒有大礙,不用擔心我。」 「你看來好像很倦,怎麼了?提起精神來,我們現在要玩遊戲。」莫飛雲以肩 膀輕輕地撞向對方的肩膀。「難得有這個機會一同聚會。」 「沒甚麼,飛雲,你知道嗎?已經個多月了……」 「個多月?你在說甚麼……」莫飛雲望著趙卓柔,連忙地眨眨眼睛。「是不是 指系統被收購已有個多月?」 「是的。」趙卓柔微微點頭。「看來很成功呢。」 「這個當然,我們眾人放了很多時間和努力,成功是必然的。至少我這麼認 為。」 「不知道他現在怎麼樣呢?」趙卓柔帶著一股擔憂的眼神,朝莫飛雲望去。 「它?你是不是指嘉莉?還是算了吧,只不過是一個程式。我聽吳博士說,跟 著的日子我們有新的計劃,看來日後應該會更加忙。」 「噢,我們將會有新計劃嗎?」 「如果你真的那麼想和嘉莉聊天,我們可以在中心內找一台侍服器,將嘉莉模 組在這兒運行。這樣的話,你每天便可以透過 ICQ 或 IRC 和它對話。」 趙卓柔低下頭嘆了一口氣,她知道莫飛雲並不明白自己在想著甚麼。她沒有打 算解釋,只是向對方微微點頭,跟著伸手提起桌上的一杯鮮橙汁,喝下一口。 「現在先請每圍桌的人派一個當代表,負責在白板上畫東西,而自己圍內坐著 的便要嘗試去猜迷底,哪位圍子裡的人以最少次數猜中答案的話便勝利。遊戲法則 雖然簡單,但要猜的東西並不容易去畫出來,嘻嘻……」 司儀話剛說完,眾同事頓時你一言我一語,使會場變得像一個街市那樣嘈吵。 「楊建邦,我們派你當代表,努力啊!」 「我?不能呀,我小時候的美術和設計科成績很差勁的。好幾次還要媽媽幫我 做勞作,找我當代表即是要我們這組無條件投降吧?」 「不用擔心嘛,我們對你有信心,哈哈。況且這個只不過是熱身遊戲,輸贏也 沒有獎罰。」 「哈哈,看你們多現實,沒有獎罰便隨隨便便算了。」 這邊廂人們熱烈地推選誰人當代表,那邊廂人們互相爭著當,頓時間房間裡傳 來大家歡樂的聲音。慶功宴一直舉行至晚上十一時,各人都帶著疲憊和飽滿的身體 離開酒店,站在酒店大堂閒談。 最後,他們分為幾團,有的朝地鐵站走,有的朝巴士站走。由於楊建邦和趙卓 柔分別地住在元朗和屯門,加上現在已差不多十一時半,楊建邦提議先送對方回 家。初時趙卓柔感到有點不好意思,最後還是被說服。 「今晚真的玩得很高舉,不知道日後還有沒有這樣的機會?」楊建邦向前走了 兩步,跟著高舉雙手伸一個懶腰,回頭望去趙卓柔,投上一個微笑。 「是的,不用擔心,我相信日後一定還有機會。」趙桌柔挽著一個手袋,亦投 上一個微笑作回應。 「今晚最緊張的要算是臨完場前那個抽獎環節,哈哈,不到最後才知道原來每 人也有獎品的。算是整晚中最驚喜的部份。」 「你知道嗎?這個我也給他們作弄了,起初還以為自己這麼幸運,第一個便被 抽中,哈哈。真不知道是誰構思出來的,頗有新意。」 良久,兩人在一輛公共汽車上層坐著,趙卓柔坐在靠窗的坐位,或許是感到很 倦吧,不消一會她便合上雙眼打頓。車子好幾次轉彎的時候她將臉兒朝玻璃窗撞 去,楊建邦看見她的樣子,輕輕搖頭。 「小柔,我想你還是依在我的肩膀睡,這樣不會撞到玻璃窗去。」 「這個……」趙卓柔在瞇糊中輕輕搖頭。「不好意思的嘛。我這樣睡便可。」 「不打緊的,我不會介意。」 趙卓柔沒有理會,繼續將臉兒依著車窗睡覺,楊建邦看見她的臉經常朝車窗撞 去,就是感到有點擔心和無奈。看見趙卓柔一直合上雙上,他輕輕地呼喚她好幾 次,對方就是沒有回應。楊建邦輕輕地伸出左手繞過趙卓柔的脖子,握著車窗旁的 圍欄,藉以這樣將她的臉兒可以挨著自己的左手。 這一刻的他,感到自己好像成為對方的男朋友,心裡泛起一絲絲喜悅。 約二十分鐘後,趙卓柔突然感到自己被人家擁著似的,於是睜開眼睛醒過來。 看見身旁的楊建邦正熟睡,還以左手握著圍欄,她心裡發出一絲微笑。斜著眼睛向 窗外望去,還有一段路子才到屯門,於是很快地閉上眼睛繼續睡覺。 回到家裡,趙卓柔洗過澡後頭髮還是濕濕的,由於她平日沒有使用電風筒將頭 髮吹乾的習慣,所以現在不能睡覺。她坐在沙發上閱報,好幾次望著電腦熒光幕, 心裡不停地掙扎著,在想著應否上線。 過了幾分鐘,趙卓柔還是按奈不住,上線後啟動 ICQ 程式,還登入姚嘉莉 的戶口,頓時發現有很多對話方框彈出來,想必在被收購後這段時間,很多用家都 傳送訊息過來吧。她不知道如何應付,還以為自己的電腦被人入侵,於是連忙地將 調制解調器關上。 ※ ※ ※ 細數手指,和姚嘉莉失去聯絡已經有好幾個星期,不知道她近來怎麼樣?雖然 我平日不停地告訴自己她再沒有上線並沒有甚麼大不了,心裡還是有點耿耿於懷。 不知道這一剎那她究竟在做些甚麼呢?好幾次我亦會懷疑自己和她是不是情侶關 係,試問哪對情侶會一直沒有見面和聯絡的呢? 看看掛在牆上的時鐘,不經不覺間原來已是凌晨一時正,我仍坐在電腦桌前感 到百無聊賴,突然間有一個對話方框彈出來,寫著「你的好友嘉莉現正上線」。真 的,當我看到這個訊息的時候被嚇了一跳,我不敢相信姚嘉莉會再次上線。 「嘉莉,你好呀!我已經等了你很多天,這段日子你究竟去了哪兒?」 我連忙地傳送訊息給她,怎知道還沒過五秒她便離線。我感到有點低落,一度 在懷疑自己剛才是不是在造夢。約五分鐘後,對話方框再次彈出來,顯示著同樣的 訊息,這一回我沒有回應,只是坐在那兒,還以左手向臉兒搓去,感到痛痛的。感 到痛即是表示現在我不是在造夢。 「子儒,你好嗎?」 「你真的在上線嗎?還是我在造夢?」 「你並不是在造夢,我真的在上線。現在已很晚,為何你仍不睡覺?」 「這個嘛,你亦是和我一樣,這麼晚仍不睡覺。」 「沒相干。」 「嘉莉,這段日子你到底去了哪兒?為何不發一言一直離開我?你知不知道沒 有你的日子我的心感到多難過。」 「我……早前不小心摔倒弄傷腳踝,醫生說我不便行走,要求我留在醫院。」 「是真的嗎?那麼你現在沒有甚麼大礙吧?要小心身子,日後走路小心些。對 不起,我不知道你受傷,還以為你一直想逃避我,我對你沒有太多信任。」 「不要緊。子儒,我看過你傳送給我的訊息,你真的患上自閉症嗎?」 「這個,聽姐姐說是的。你應該還記得誰是姐姐吧?我早前經常向你提及她, 你知道嗎?原來她是一位醫生,一直在替我治病。」 「你還沒有回答我剛才的問題,這麼晚你為何仍不睡覺?」 「嘉莉,我每晚也在線上等你,希望有一天你會出現。果然,今晚你回來,看 來我的心機並沒有白費。我現在感到很高興,真的。」 「我想問你一個問題。」 「是的?」 「在這個多月的日子,你一直也在線上等待我嗎?」 「是的,每晚也是,為的就是等你回來。」 「你可否等我一會兒?」 「沒問題。」 ※ ※ ※ 趙卓柔坐在電腦桌前流下眼淚,巧合地媽媽從房間走出來。 「小柔,現在已是一時多,怎麼這麼晚仍不睡覺?你明天還要上班的啊。說起 來,今晚的慶功宴玩得開心嗎?」 「是的,今晚大家都玩得很高興。」趙卓柔忍著淚勉強地回答。「媽媽,我剛 才洗澡,現在頭髮仍濕,待乾後便會返回房間睡覺。」 「怎麼了,小柔,聽你的語氣好像在哭。不知道是甚麼原因令你這樣?」 「媽媽,我沒有哭呢。」趙卓柔伸手連忙地朝眼睛抹去。 「還在說謊?看你的臉兒還有淚水,是不是給人家欺負?」看見女兒雙眼眼眸 紅紅的,媽媽心裡顯得有點掛心。「不用擔心,媽媽永遠在這兒。」 「我並不是被人家欺負,只是剛才在看愛情小說,男主角為了女朋友而默默地 等待,使我非常感動。原來真心喜歡一個人用情可以這麼深,愛情的魔力真大。」 「原來如此。」媽媽停下來,微微點頭,繼續說:「說起來小柔你的年紀已經 不小,有沒有想過找一位男孩子拍拖?」 「媽媽,你又說到哪兒去了?人家並不是說這個嘛。」 「珍現在的你還有青春,青春是女孩子的本錢,可以抓著男孩子的心。再過幾 年,恐怕那時你想找一位男孩子談戀愛便很難。小柔,你到現在仍沒有心上人?」 「媽媽啊,不要說這些,現在很晚,快回房睡覺。」 「真的沒你法子,好了,我亦不和你談,記著不要這麼晚才睡。」 趙卓柔紅著臉兒,轉個身子繼續望著熒光幕,雙手不停地在鍵盤敲打。看見女 兒的反應,媽媽輕輕地搖頭,跟著站起來返回房間。趙卓柔望著媽媽的背影,不禁 嘆了一口氣,像是如釋重任。 ※ ※ ※ 「子儒,我回來啦。」我呆呆地坐在電腦桌前,正顯得有點不耐煩的時候,姚 嘉莉傳送訊息。「對不起,令你久等。 =( 」 「不是啦,現在的我反正沒有甚麼要做。 =) 」 「剛才我們談到甚麼?」 「我們說到我每晚都在這兒等待你上線。」翻看我倆的對話記錄,我回應。 「是的,我想問,假如我日後一直也沒有再上線,不知道你會怎樣?」 「嘉莉,這個不會是真的吧? :O 」看到她的提問,我的心開始劇跳。 「不,我在問假如嘛,假如我從今以後不再上線,你會怎樣?」 「我會感到很難過,我會一直在這兒等待,直至有一天你再次出現。」 「可是如果我再也不出現呢?」 「但你現在不是再次上線嗎?」 「子儒,我是問如果嘛!不要只是顧著反駁我的提問。告訴我,如果從今天起 我再不上線,那個時候你會怎麼樣?」 「怎麼你今天怪怪的,平日的你總是不愛發言或問我問題,要人家說一句你才 回應一句,現在卻像是一個問題少女。你不是有甚麼不妥當吧? >:| 」 「我不依啊!人家在問你嘛,不可以反駁的。」 「哎喲,不要不高興,我告訴你。我會在這兒等下去。」 「傻瓜,你是一個笨蛋,一個大笨蛋!」 被她這樣地罵,我連忙地眨眨眼睛。你們不覺得姚嘉莉比平日有點不同的嗎? 我伸出右手拍打自己額頭,我不會是在造夢吧?良久,我沒有回應姚嘉莉,只是一 直坐在那兒,望著她的名字。約過了十分鐘,我按奈不住,傳送訊息給她。 「你現正在做甚麼?」 「等你說話,你呢?」 「等你等我說話。」 「無聊。明天你不用上班嗎?」 「我告訴過你嘛,我天天都是留在家裡,不用上班。」 「噢,怎麼你可以天天留在家裡?爸爸媽媽不責罵的嗎?」 「就是爸媽不允許我上班。好幾次我提出要上班,他們總是說不可以。我問他 們為甚麼,總是說街外危險。」 「嗯,這個我忘記了。之前你傳送訊息給我,告訴我醫生說你患上自閉症。」 「是的,她是這樣地說。不過說實話,我不相信自己真的患上自閉症。」 「我亦這麼認為,和你談了一陣子,怎麼也不覺得你像是患上這個。」 「怎麼你會說和我談了一陣子的?我倆早前不是日夜也聊天的嗎?」 「這個……我的意思是說今晚和你談了一陣子。當然,我知道我倆早前談了很 久。嗯嗯。 ;P 」 和姚嘉莉聊天這種感覺很甜蜜,正當我合上雙手仍自我陶醉在幻想中的時候, 另一個對話方框彈出來,細心一看原來發訊人是魏敏亮。我亦很久沒有看見她上 線,看來我今晚非常幸運,兩位昔日的同系同學同時在上線,而且兩位都是女孩子 呢,呵呵呵。 「你好呀,子儒。怎麼這麼晚仍不睡覺的?」 「你都好呀,敏亮。你還不是和我一樣,這麼晚仍不睡覺呢?」 說起來真的很妙,她們總是問我為何這麼晚仍不睡覺,但她們自己亦是一樣 吧。既然是這樣,問人家又有甚麼作用? 「哈,人家在問你在先,你要回答我。這個叫禮貌。」 「真奈何不了,哈哈。我現正在和嘉莉談天。」 「啊?你指嘉莉亦在線嗎? :o 」 「是啊,你看不到嗎? :o 」 「是的,或許我今晚太倦了,所以一時間沒看到她的名字。」 「又會這樣的,哈哈。 :D 」 說畢,魏敏亮傳送訊息給姚嘉莉,她心裡暗地笑起來,因為她知道,姚嘉莉只 不過是一個虛擬程式。 「嘉莉,你好。很久沒有見面,你近來好嗎?子儒告訴我你今晚在線。」 「你好,敏亮。是的,早前我不小心摔倒,在醫院住了一段時間。」 「啊,這個是真的嗎?現在你怎麼樣?」 「我現很好,你有心。你近來又怎麼樣?」 「我在這兒亦很好,一直也忙著公司裡的計劃。你現在怎樣?想必找到一份很 好的工作吧? :) 」 無意間,魏敏亮發覺自己像是在一位常人談話,對方一點也不像是程式。這個 使她感到有點迷惑。等了一會兒,姚嘉莉才回答剛才的問題。 「是的,我現正在一間資訊科技中心工作,很多時候亦會忙得很。」 「你是說,你在資訊科技中心工作嗎?這個怎麼可能,想必是從事會計方面的 工作吧?」 「嗯,是的、是的。難道我會是一個程式編寫員?哈哈……」 「真奇怪。和你沒有見面一段時間,你好像變了。」 「是嗎?不知道我變得怎麼樣?」 「哈,或許是我很久沒有上線,所以這樣說。請你不要見怪。」 「敏亮,你和子儒認識的嗎?」 「我們三人在大學裡是同學嘛,怎麼不會認識。哈,想起來,你還記得嗎?我 當時暗戀他,怎知道你和他最後竟然成為情侶。有一段時間我很恨你。」 「這個,對不起。我不是故意的,敏亮,對不起。」 「喂喂,都已經是好幾年前的事情,你怎麼會這樣見怪。」 「不知道你現在對子儒有甚麼感覺?」 「現在的我對他沒有甚麼特別感覺,或許是因為我已經有男朋友,又感許是因 為我對他已沒有甚麼著迷。」 「說起來,敏亮,當初你為任會喜歡子儒?你喜歡他甚麼?」 「你真壞,你這樣地問人家,叫人家怎麼回答? :p 」 「哎喲,人家好奇想問問嘛,見在大家往時是同學,告訴我好嗎?」 「嗯,我們不單是同學,而且是好朋友。」 「是啊,那麼你更加應該告訴我嘛! :ppp 」 「我知道你並不是嘉莉。還是放棄吧。」 「你怎麼會這樣說的?敏亮。我是嘉莉啊。」 「如果你真是嘉莉的話,怎麼剛才會問我是否認識子儒?甚至不知道我當初為 何暗戀他?快告訴我,你是誰。」 「我真是嘉莉啊!」 「她在兩年半前因一次車禍而死去,和你談了一會兒,我知道現在的你並不是 一個虛擬程式,但你亦不是嘉莉。」 「敏亮,我想你誤會我,我真是嘉莉啊。」 「嘉莉是我的好友,她從來也不會直接地稱呼我的名字,你究竟是誰?為甚麼 要冒充嘉莉,問一些關於我和子儒的事情?」 「你是說,嘉莉在車禍中死去?這個……」 得知這個消息,趙卓柔心裡不停地砰砰在跳,她感到很亂,連忙伸出左手想將 電腦關上,但最後還是將左手垂下來。看見她一直沒有動靜,我傳送訊息給她。 「嘉莉,為何一直沉默著?你現正在做甚麼呢?」 「子儒,你可否等我一會兒?我現在有點事情要辦。」 「沒問題,我會一直等待你的。 =D 」 趙卓柔將雙手舉起,掩著自己的臉,低下頭。她好像無法相信剛才所得知的消 息,良久,她抬起頭,看著魏敏亮剛才的訊息內容,沒想到在現實裡姚嘉莉因為車 禍而逝世。 「敏亮,我想問你一個問題,可以嗎?」 「如果你會告訴我你是誰的話,我會回答你的。」 「好的,我會告訴你我是誰。」 「那麼,請問。」 趙卓柔深深地吸入一口氣,跟著慢慢地呼出。她望著熒光幕,最後合上雙眼, 腦海裡浮現出一個個夢境片段。最後,她嘗識回答對方的問題。 「的確,我並不是你所認識的姚嘉莉,我亦不是一個虛擬程式,它已經被一所 公司收購,是我今晚私底下上線登入它的戶口。我想問,你所認識的姚嘉莉,是不 是長長頭髮、個子不高、鵝蛋臉型和沒有戴眼鏡的?」 「你認識嘉莉的嗎?」 「而子儒則短髮,身材普通,稍高一點點。他亦沒有配戴眼鏡,是不是?」 「你亦認識子儒的嗎?」 「我不知道自己是不是認識他們,亦不知道在現實裡是否遇見過他們。但我早 前經常造夢,在夢境中經常遇見一對情侶,他們和我所描述的差不多。」 「在夢境裡遇見子儒和嘉莉,你不會是在騙我吧?」 「我覺得在這一刻,已經沒有必要或理由再騙你。我叫趙卓柔,人們喜歡稱呼 我小柔。」 「你為何要冒充她向子儒和我談話?」 「我其實是一位程式編寫員,在科技大學修讀計算機科學系,畢業後在學校的 一個研究中心工作。姚嘉莉的確是一個虛擬程式,是我構思出來的。」 「小柔,你……是你把嘉莉構思出來的?」 「沒錯。我不知道為甚麼,在一次事件裡,無意間發現子儒經常和這個虛擬程 式對話,當我閱讀他的對話記錄,我對他有一點了解。請你相信我,我一直都不知 道真正的嘉莉在現實世界已經……」 「看來你並不是一個壞人。小柔,我相信嘉莉這個名字只是你虛構出來的。」 「是的,敏亮,你知道嗎?子儒看過醫生,醫生說他患上自閉症。」 「這個我亦知道,我曾經和他媽媽談過這件事。」 「子儒在 ICQ 裡說很想見嘉莉,醫生說這樣對他有幫助。其實我想問,他 不知道真正的嘉莉發生意外?」 「這個我亦不知道,但我可以想像他並不知道,不然不會一直和程式對話。」 「或許他知道這個消息後不能承受傷痛,所以經常和虛擬的她談話。看來他很 可憐。」 我呆呆地坐在那兒有廿多分鐘,姚嘉莉卻沒有傳送任何訊息給我,心裡感到有 點苦燥。不知道她現正做甚麼?過了一會,我按奈不住,兩手在鍵盤敲打起來。 「嘉莉,你現正在做甚麼?我等了你很久。 :o 」 「哎喲,我忘記回覆你,對不起。我正和敏亮談話。」 「不開心,你竟然和她談話也不和我談話。哼!話又說回來,不知道你們二人 正談甚麼? :p 」 「這是女兒家的私事,不告訴你,呵呵。」 「我不依!快告訴我啊,不然我會恨你。」 「哈哈哈,子儒,你看來很像一個小孩子。」 「我還是一名小孩子,呵,妒忌嗎?說起來,不知道你近來有空嗎?」 「怎麼了?」 「沒甚麼,我想約會你,可以嗎?」 「子儒,你等等我好嗎?」 被我這麼一問,姚嘉莉並沒有即時回覆,再次要我等她。我心裡在想,剛才不 應該問她這個問題,很害怕她會拒絕我。 「小柔,你現在很忙吧?」趙卓柔在想著應否答應,魏敏亮傳來一個訊息。 「敏亮,子儒問我可否出來見他,你怎麼認為?」趙卓柔連忙地回應。 「是真的嗎,那麼你怎麼回答他?」 「我並沒有回答,現在正煩著應否答應。」 「你害怕嗎?」 「不,只是我和他並不認識,而且,當他看我第一眼,一定知道我並不是她昔 日的女朋友。那時候我不知道會有甚麼事情發生。」 「既然這樣,小柔,為何你當初要冒充嘉莉上線?我知道你是想和他在互聯網 上對話。」魏敏亮一針見血地說,使趙卓柔一時間不知道如何回應。 「我不是故意冒充嘉莉上線,請你相信我。」 「相信或不相信你,這個與我沒有關係吧?既然你想和子儒在網上見面,儘管 你不是嘉莉,為何不嘗試在現實裡認識他?」 「你是說……」看到對方的回應,字裡行間好像有另一番暗示,趙卓柔感到有 點茫然。 「現在已經很晚,明天還要工作,我想是時候睡覺。晚安。」 「敏亮晚安。」 對於我倆約會這個問題,姚嘉莉還是沒有回覆,我沒有勇氣再傳送訊息給她。 當我仍在呆坐中,魏敏亮傳來訊息。 「子儒晚安。努力、加油,我會衷心地支持你。」 「敏亮晚安。不知道你在胡亂說甚麼。 :o 」 「哈,沒甚麼。再見。 ;) 」 說畢魏敏亮立即離線,在我的好友名單裡,只有姚嘉莉一人仍在線上。不知道 在她的名單裡,又會不會只有我一人在線呢?看著秒針一步一步地跳,我將右手放 在鍵盤上,食指輕輕地敲著空白鍵。有些時候,等待真的會令一個人變得不安。 不饒得過了多久,姚嘉莉終於再次和我對話。 「子儒,你仍在這兒嗎?」 「是的,你現在仍忙嗎?」 「不,我想問問,你還記得我們多久沒有見面?」 「大慨兩年半多,我想。為甚麼?」 「看來是真的……」 「甚麼看來是真的?」我不明白她在說甚麼。 「不、不,沒甚麼。你對我還有印象嗎,會不會已經忘記我的樣子?」 「我對你還有印象,不知道你對我的印象又如何?」 「如果我們見面的時候,你發覺我並不像以往那樣,原來我已經變了,你仍願 意繼續和我一起嗎?」 「嘉莉,我不明白你在說甚麼。甚麼變了、甚麼繼續?我們不是一直也在一起 的嗎?你不是在 ICQ 裡說過,我倆永遠也會相親相愛的嗎?」 「我、我真的這麼說過?」 「是啊,不要反口。說實話,即使你現在變成怎麼樣,永遠也是我的最愛。」 這一刻,我心裡暗笑起來。「不知道你何時有空和我約會?」 「這個,我不知道。對不起,子儒。」 「你是在說,你不願會我約會。」 「不,只不過現在的我還沒有信心。你可否給我一點時間,當我能夠鼓起勇氣 的時候,一定會和你見面的。」 「沒有問題。」得知姚嘉莉仍不願意和我見面,我心裡倘有點難過。 「子儒,現在亦很晚,我們還是去睡覺,好嗎?」 「你現在想離線,會不會日後不再上線的?」我有點擔心地問。 「不,我日後仍會上線。」 「答應我,日後不要再離開我,好嗎?即使你要離線一段時間,可否先告訴 我?讓我得知你一段時間不能上線?思念的感覺很磿人。」 「這個,我明白的。子儒,我答應你,每晚下班回家後一定會上線找你。」 「那麼你平日大概何時下班?」 「我通常六時至七時半下班,回家後先洗澡和吃晚飯,大概十時至十時半便有 空上線。」 「那麼由明天起,我會在十時上線等候你,你記著要準時上線啊。」 「知道,我會守時。」 不知道為甚麼,姚嘉莉剛才的說話好像給我一枝強心針,我感到有安全感。 ※ ※ ※ 第二天晚上十時許,姚嘉莉果然再次上線。看見她,我心裡就是感到歡喜。或 許如她昨夜所說,從今以後也不會不發一言離開我。 「嘉莉,你好呀。 :D 」 「子儒你好,哈,看來你今天很高興。」 「因為知道你上線嘛。」 「不要對我說這些話,我不會這麼容易被騙的。」 「哎喲,是真的啊。你今天怎樣?工作辛苦嗎?」 「我今天很好,你呢?」 「我亦很好。哈,你還沒告訴我你今天工作辛苦嗎?」 「並不辛苦,你有心。」 自星期天晚上再次和姚嘉莉在互聯網上見面開始,我們二人一直保持聯絡。姚 嘉莉很守時,她每晚都會在十時上線,無論那天她有多忙,甚至要在公司超時工 作,她仍會在十時在公司上線。 我們在 ICQ 裡無所不談,她告訴我很多關於工作上的事情,亦有和同事間 相處時所產生的趣事,這些都是她一直不願告訴我的。不知是不是我的錯覺,我總 是覺得再次和姚嘉莉聊天,她變得判若兩人。 由往時那被動、經常都會失憶的,變得主動、經常記起我說過甚麼。和她比起 來,好幾次我還忘記自己曾經說過甚麼話呢!說起來,姚嘉莉很喜歡我說從前我倆 間的時間,每每說到我倆逛沙灘、一同在琴行裡合奏,從她的語句叫我感到她挺是 歡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