廿五• 入侵 這一刻，趙卓柔從夢中驚醒過來。她坐在床上環顧四周，發覺自己安然無恙。 左手輕輕地按著心胸，發覺自己仍有心跳；右手往額頭按去，發覺自己這時滿頭冷 汗，前額還流著一滴滴汗。她呆呆地坐在那兒好一會，良久才明瞭自己剛才在造 夢，造了一個可怕的惡夢。 「原來剛才的只是在夢境，很可怕，真的很奇怕。我想我平日真的放了太多時 間在嘉莉身上，日有所思夜有所夢吧？」 看著床上的鬧鐘，是凌晨三時十五分，秒鐘繼續辛勤地走著。趙卓柔嘗試躺下 來繼續入睡，可是每當她瞌上眼睛，總是會不其然地想著剛才那個可怕的惡夢。 這樣地過了半個小時，趙卓柔仍是躺在床上，兩眼睜得大大的，就像貓兒在黑 暗中的時候瞳孔會放得很大那樣子。除了鬧鐘在走動的聲音外，房間裡顯得很寧 靜。 趙卓柔心裡一直想著剛才的夢境，從她的記憶可以知道夢境裡的地方並不是香 港。自問一直逗留在香港的她，從來也沒有出國留學或旅行，不知道為何會夢到別 的地方去。她認為或許是因為看過一些自助旅遊的書藉，又或是在電視旅遊節目看 過甚麼的。 最後，她仍是躺在床上，長長地嘆了一口氣，撥開被子下床往大廳走去。從廚 房裡取出一杯白開水，原本打算將它喝完便返回房間繼續睡覺，怎知道當經過電腦 桌旁的時候，想起夢境中的女子，她的名字亦是叫嘉莉啊！ 對於應該繼續返回房間睡覺，還是打開電腦上線，趙卓柔站在電腦桌旁掙扎了 很久。 約過了十多分鐘，她還是把持不住，縱使現在已是凌晨四時正，縱使明早還要 上班，她仍打開電腦，連上互聯網。在 ICQ 裡看見只有姚嘉莉一人在線，記起 昨晚楊建邦的一番說話，當系統維護完畢後姚嘉莉便會繼續投入服務。於是，趙卓 柔傳訊一個訊息給這個虛擬情人。 「怎麼這麼晚還不睡覺？想必系統維護已經做完吧。」 「你在說甚麼系統維護，這麼晚還不睡覺的不只我一人吧？」 收到對方的回應，趙卓柔感到有點驚喜，她心裡想著最新上傳的模組很完美， 現在的姚嘉莉真的很像真人一般。不自覺地，趙卓柔繼續傳送另一個訊息。 「我睡不著。」 「為甚麼睡不著呢？」 「剛才造了一個可怕的夢。真的很可怕，這晚我不想睡下去。」 「不知道是怎樣的一個惡夢，可否說出來和我分擔？」 「你知道嗎？我發覺我越來越喜歡你，從沒想過你的回應越來越完美。」 「哼！你現在才發覺越來越喜歡我嗎？但打從一開始我已經深愛著你。」 「知道了，我知道你深愛著我，不用說這些肉麻的話吧？」 「喂，我平日也是用這些語氣和你聊天的，怎麼突然說我的話很肉麻？」 「不告訴你。這是我的秘密。」 「哈哈，怎麼了，秘密嗎？也好，那麼我便不追問下去。」 「這是你說的呀，我一定不會告訴你！」 「好了，我猜你是故意扯開話題，不想讓我知道剛才你造了那樣的惡夢嗎？」 趙卓柔漸漸感到懷疑，對方是真的只是平日所談的虛擬情人姚嘉莉嗎？無論回 應內容、說話語氣，甚至是記憶能力遠比平日所接觸的好很多、真實很多。她仔細 地檢查對方的戶口資料，並沒有不妥，正是平日那個姚嘉莉所用的代號。 「我剛才夢見一對情侶在廣場裡歡天喜地逛商店和購物，怎知道回程的時候發 生車禍，很可怕。那個可怕和觸目驚心的情境現在仍在腦海中浮現著。」 「不用擔心，那只不過是一場夢，你還不是安然無恙地坐在這兒和我談話？」 「你說的對。畢竟我從來也沒有造過這樣的夢境。」 「人類會造夢，或許是因為日間腦部接收到很多訊息，部份會殘留在腦細胞 裡，晚間的時候不自覺地將這些訊息發放出來。」 「不知道你說的是真抑或是假，哈哈。」 「你知道夢境中那對情侶是誰嗎？是不是我們呢？」 「嗯，你真懂得說笑。我記得女的叫嘉莉……」 「那麼男的一定叫子儒吧？如果不是的話，我一定會很傷心，甚至哭出來！」 趙卓柔猶豫好一會兒，最後對「子儒」這個名字好像有點印象。這一刻，她對 這個虛擬情人感到難以至信，怎麼對方竟然可以猜到自己夢境中的人物的名字？這 個根本沒有可能的。她猛力地揉自己的臉龐，感到很痛，証明自己不是仍在夢中。 「你怎麼會知道的？」 「我怎麼會知道甚麼？」 「我是指，你怎麼會知道那個男的叫子儒？」 「我怎麼會不知道呢？你又在和我開玩笑嗎？」 「我是認真的，請問你究竟是誰？」 「我是誰？難道你的記憶還未完全復原嗎？」 「不要拉開話題呢，請問你究竟是誰？」 「嘉莉，怎麼你和我談了這麼久，仍是會忘記我是誰，感到有點兒心淡。」 得知對方在稱呼自己「嘉莉」，趙卓柔明白到，對方正和這個虛擬情人聊天。 想起昨天和楊建邦談論過如果多於一人和虛擬情人聊天的話，程式可以當成是中間 人將他們的對話互相傳遞，趙卓柔這時恍然大悟起來。心裡不禁想著，楊建邦這傢 伙做事效率真高，然而這個中間人概念並不成功，因為站在她的立場，她當然知道 自己並不是真的和姚嘉莉談話中。 「對不起，我不知道你叫甚麼名字。可否自我介紹？我叫姚嘉莉，今年廿七 歲。」為了要知道對方的身份，趙卓柔將自己塑造成姚嘉莉。 ※ ※ ※ 這晚的氣溫很寒冷，我返回房間睡覺，因為忘記將一扇窗子關上，冷風不斷地 從窗外吹進來，害我整晚不能睡得舒適。我起床後跑到廳中，打開電腦和姚嘉莉閒 聊著。很奇怪地，她這麼晚仍在線上，剛才還對我說很倦想早點睡的。 我問她，她回答我說這晚造了一個可怕的夢，我倆逛過廣場後回程途中發生交 通意外。雖然我不知道為何她會造這樣的夢，我安慰她，畢竟只是一個夢罷，不用 太過擔心。她很奇怪──直覺叫我感到，她不是平日的姚嘉莉──竟然忘記我是 誰，還自我介紹起來。或許，她剛在夢境中驚醒過來，不知道自己正在說甚麼吧。 無論如何，我不停地告訴自己，她問我是誰，無非是想証實正在和她說話的人 是我吧？我順她的意思作自我介紹，不過感到怪怪的，好像在玩甚麼網上交友遊戲 一般。 「我叫戴子儒，今年亦是廿七歲，不過下個月便會廿八歲啦，哈！」 「你是子儒？你在說笑吧？」哼！聽到我的自我介紹，姚嘉莉竟然不相信。 「嘉莉，你怎麼樣？是不是生病了，還是故意這樣地回應？我正是子儒啊，一 直在和你談話，你竟然可以忘記，還反問我？」 「你是嘉莉的男朋友？」 「你終於記起來啦，很感動。沒錯，我是你的男朋友。」 ※ ※ ※ 得知對方承認自己是姚嘉莉的男朋友，即是說，趙卓柔剛才所造的夢境並不是 完全虛構，那對情侶正是姚嘉莉和現在正和自己聊天中的對方。趙卓柔感到很害 怕，她不知道自己現在正身處在現實中，還是仍在夢境中。 「我一定是仍在夢境中，怎麼可能夢到現實的一對情侶？現在甚至和男的在對 話？我一定是在夢境中。」 她攪不清自己的思維，只是不停地深呼吸，在害怕的情緒下按下電腦的開關 鈕，將它關上。連忙地跑回房間，將被子牢牢地蓋著自己身體，緊閉雙眼叫自己快 點睡覺。 第二天早上七時多，媽媽敲門後進入女兒房間。 「小柔，現在快七時半，快起床吃早餐，跟著上班，不然會遲到。」 「媽媽，我很眼睏，給我睡多一會兒好嗎？」 「不可以，現在我要上班，如果你再睡的話一定不饒得醒來。」 「好的，我現在起床吃早餐。」 趙卓柔勉強地起床，媽媽看見她的舉止，亦離開房間準備上班去。怎知道過了 一會，仍然看不見女兒走出房間，於是再次敲門，打開房門一看。原來趙卓柔沒有 起床，繼續躺在床上睡覺。 「小柔，快起床啊，不然一會兒上班便會遲到。」 「哎喲，知道啦。給我多睡一會兒，我已較好鬧鐘，當它響的時候我便會起 床，真的不用擔心，我懂得照顧自己。」 「好的，那麼媽媽現在上班去。」 說罷，媽媽提著手提包和爸爸一同離家上班上，留下趙卓柔獨個兒在房間內繼 續睡覺。 到了八時半，鬧鐘響個不停，趙卓柔在非常疲倦和不願醒來的情況下起床，她 提起書包如平日般獨個兒上班。回到研究中心，眾同事看見她的樣子無不感到奇 怪，最先說話的是莫飛雲。 「小柔，看你雙眼有一對大熊貓眼，想必昨夜再次很晚才睡吧？」 「是的，我現在很倦呢！」趙卓柔坐在位子裡，一邊放下書包一邊回答。 「怎麼了？小柔，你不是坐在廳中直至三時多，繼續和嘉莉對話吧？」 「雖然我昨晚有和嘉莉對方，我不知道是不是真的，現在亦很迷惘。」 「我昨晚不是再三叮囑你要早點上床覺覺豬，怎麼你不聽我的說話？」 「建邦，你不要只顧向我說教，可否先聽聽我的解釋？」趙卓柔帶點抱怨。 「我不是向你說教，好了好了，暫且給你幾分鐘解釋。」 趙卓柔回憶起昨晚所造過的惡夢，不禁深深地呼吸一口氣。 「昨晚和你在 ICQ 談過話後，我真的依你的話回房間睡覺。可是我造了一 個可怕的夢，我夢到一對情侶在逛廣場後回家途中發生車禍。醒來後我怎樣也睡不 著，於是走到廳中喝一杯清水。」 「想必喝過清水後，捨不得姚嘉莉，於是上網和它聊聊，是天是？」張岸楓插 嘴回應。 「一半對吧，其實我想上網，是因為在夢境中的女主角正是姚嘉莉。」 「姚嘉莉？哈哈哈，小柔，想必你真的太過迷沉在這個虛擬情人身上，現在連 造夢亦掛念著它。」 「建邦，不要只顧罵我。我想問，你是不是已經實現了我和你所談的一個提 議？如果二人同時和嘉莉對話，你會將他們的訊息透過嘉莉互相傳送？」 「是的。」聽到趙卓柔的話，楊建邦點頭回應。「這個很容易實現，加上不用 甚麼人工智能技術，所以我花了約半個小時將這個功能加進模組裡。」 「原來那個不是夢境，是真實的。」 「剛才這樣地問我，足已証明你昨晚有和嘉莉對話，因為這個功能在系統維護 後才投入服務。」 「你們知道嗎？在我和嘉莉談話的同時，有一位男子亦和她閒談中。他的名字 叫子儒，正是我在夢境中的那個男主角。」 「小柔呀小柔，想必你現在還未清醒吧？這個怎麼可能會發生，我想你昨晚一 定是造了一個很長的夢，令自己其實有沒有醒過來也不知道。」 莫飛雲走到趙卓柔身旁，輕輕地拍她的肩膀。眾人聽到他的話亦點頭回應，表 示認同。趙卓柔很快地望向各人一眼，最後微微地低下頭，不知道應該說些甚麼。 就在這一刻，吳博士和馮博士很著急地走進來，在研究中心的眾員工感到有點 不妥當，現在才十時多，如果是開會的話好像稍嫌早了許多，而且從他們的臉兒顯 出有事情發生了似的。 「各位，先放下手頭上的工作，現在有一個緊急會議。」馮博士輕拍雙手說。 「麻煩大家將椅子移到前方，我們有些話要說。」 「不知道發生了甚麼事情？」楊建邦口裡唸唸有辭。 眾人拉著椅子坐在研究室一角，吳博士微微地呼吸一口氣，望著大家。 「各位，我在今早接到科技中心的職員通知，沙沙系統在剛才兩個小時內先後 好幾次被人成功入侵，現在我們已經將系統關閉。入侵後系統顯得完全癱瘓，我們 嘗試進入網站，但怎樣也不成功，看來情況很嚴重。」 「入侵，是黑客嗎？」莫飛雲臉上顯得有點不太相信。「但我們的系統甚麼重 要的用家資料也沒有，不知道他們入侵的目的是甚麼？」 「這個科技中心的職員仍在調查中，我們現時仍不能確定他們是有意抑或是無 意地入侵。但有一點可以肯定的是，我們的系統存在著漏動。」馮博士補充地說。 聽到這個突然其來的消息，眾人感到有點驚訝。說實話，他們從來沒想過系統 會被人入侵，他們亦從來沒想過那些黑客會以甚麼方式入侵這個系統。 「其實我們的系統沒有甚麼問題吧？平日和嘉莉對話，她顯得很正常。」趙卓 柔好奇地問。 「在未找到他們是如何入侵系統的時候，我們不能將有問題的系統投入服務。 這個是很重要的，一來要給人們知道我們不允許系統有任何漏洞，二來這是一個科 技資訊界的守則吧，要絕對地保護用家們的資料。」 「博士，但我不太明白，現在的系統不用用家們註冊或登記，應該沒有甚麼個 人資料吧？」張岸楓問道。 「我明白，雖然現在我們沒有太多他們的個人資料，但不久的將來我們便會讓 他們註冊，而且可以令網頁個人化，甚至將系統整合到其他機構的平台或網頁 上。」 「其實我不太明白黑客是怎樣入侵我們的系統，而且他們怎知道我們的系統有 漏洞呢？」趙卓柔舉起左手，像是一位學生有問題要發問般。 「現在黑客們最常用的方法是先針對緩衝區溢位這個安全弱點，首先將一些很 長很長的資料輸入進系統。如果系統無法處理過長的輸入資料而產生錯誤，他們便 可以為所欲為。」莫飛雲解釋道。 「還是不太明白。」趙卓柔輕輕地拍著自己的頭，回答道。 「小柔，想必你昨晚沒怎樣睡過。」 看見趙卓柔沒精打采的樣子，馮博士說。聽到對方的話，趙卓柔微微點頭，好 像感到不好意思。馮博士並沒有責罵她，亦只是以微微點頭來作回應。跟著，莫飛 雲將臉兒轉到趙卓柔那方，豎起雙手的食指，解答她剛才所提問的問題。 「很簡單地說，如果系統只允許一百個字元作輸入，我們在編程的時候會分配 一個一百位元的緩衝區。可是如果有人試圖輸入一百二十個字元的話，若我們沒有 好好地處理這超出來的輸入資料，多出的資料可以復蓋緩衝區以外的記憶位址。」 「跟著會怎麼樣呢？」 「試想，我們用 C 語言開發整個系統，當輸入的資料被寫到緩衝區以外的記 憶位址，這個位址可以是函數回歸指標，假如被黑客們將已設定的資料或記憶位址 覆蓋原本的指標，他們便可以為所欲為。」 「原來如此，嗯，我好像明白甚麼叫緩衝區溢位。」趙卓柔微微點頭。 「再厲害或小心的系統管理員，即使他們如何地做足保安措施防止黑客入侵， 如果問題是出現在程式碼身上的話，他們亦會束手無策。」吳博士繼續說。「所以 現在我要求各人在這幾天詳細地細閱自己所寫的程式碼，甚至查看其他組員所寫的 碼，看看有沒有發生這樣的毛病。」 「知道。」眾人異口同聲地回應。 「而小柔，你先檢查系統的資料，有沒有被人改動過，可以的話明天提交一份 報告給我。」 「是！」趙卓柔認真地回應。 「另外，科技中心職員曾向我說，黑客或許曾以分散式拒絕服務來攻擊系統。 所以我亦希望各人對這方面加點留意。」吳博士說。 「分散式拒絕服務？」 趙卓柔再次以不明白的語氣問道，令眾人連忙地拍著前額，顯得像是要昏倒似 的。楊建邦和她耳語，暗示現在開會要緊，日後如有空的話會慢慢地向她解釋黑客 們通常會以甚麼方法攻擊系統，而且大家應該怎樣防範。 「好了，緊急會議結束，麻煩各人今天花一點精神和努力，要讓系統繼續投入 服務，需要各人一同努力和合作。」馮博士輕拍雙手，鼓勵地說。 「知道！」眾人異口同聲地回應。 跟著，各人按著吳博士的指示細心地檢查程式碼，而趙卓柔則登入系統和聯上 資料庫檢查和分析資料。正當大家忙著的時候，她啟動 ICQ 程式，發覺平日總 是會在線上的姚嘉莉，現在已經離線。 「可惡的黑客，害得嘉莉不能再上線，如果給我找到你出來的話，一定會好好 地教訓你一頓。嘉莉啊嘉莉，很快地你便可以重見天日。」趙卓柔喃喃自語。 「小柔，你正在和誰人說話？」楊建邦望著對方，問。 「你少管閒事，嘻嘻！」趙卓柔連忙地低下頭，感到有點不好意思似的。「建 邦，我想請教你你知不知道那些系統記錄檔案被存儲在哪兒？」 「這個嘛，在 /home/salsa/logs/ 。在這兒你會看到很多子目錄，專給 不同的模組記錄。當你進入這個目錄去看的時候，相信你會明白我所說的話。」楊 建邦細心而有耐性地回應。 「謝謝，先讓我檢查。」 趙卓柔嘗試以自己的戶口進入剛才楊建邦所說的目錄，然而由於沒有閱讀權限 不能進入。她很快地打開另一個終端機程式，以「沙沙」這個用戶名稱登入。最 後，她看到很多子目錄，掃描一回後，發現其中一個目錄名字叫 kelly 。直覺 叫她知道，這個子目錄是專給虛擬情人模組姚嘉莉所用的。 她好奇地查看目錄內的檔案，有三十多個檔案。雖然這些檔案名稱不太吸引， 然而佔據了約四千萬位元的磁碟空間，使她嚇了一跳。她將最近的一個記錄檔案打 開，發現內容盡是人們和姚嘉莉的對話。下列是部份記錄內容： ※ ※ ※ 2005-01-23 03:30:51,887 (2121) DEBUG [RMI TCP Connection(10721)-10.1.1.108] - 怎麼這麼晚還不睡覺？想必系統維護 已經做完吧。 2005-01-23 03:31:23,320 (2142) DEBUG [RMI TCP Connection(10519)-10.1.1.108] - 你在說甚麼系統維護，這麼晚還不睡 覺的不只我一人吧？ 2005-01-23 03:32:17,640 (2196) DEBUG [RMI TCP Connection(10721)-10.1.1.108] - 我睡不著，剛才造了一個可怕的夢。 真的很可怕，這晚我不想睡下去。 2005-01-23 03:32:48,195 (2227) DEBUG [RMI TCP Connection(10519)-10.1.1.108] - 不知道是怎樣的一個惡夢，可否說出 來和我分擔？ ※ ※ ※ 不知道是不是巧合，抑或是上天的安排，趙卓柔發覺到，這些對話內容正是她 和姚嘉莉昨晚所談論的。不，應該說是她和另一位自稱「戴子儒」的用家所談的內 容。她的心愕然起來，腦海裡頓時浮現出昨晚睡覺時所造的惡夢。 跟著的幾個小時，雖然趙卓柔嘗試努力地分析系統和資料，然而由於剛才看到 的記錄內容，令她總是不能習中精神。在午膳的時候，其他同事看見她不發一言， 還以為是因為她昨晚沒有足夠的睡眠使致整天沒精打采。 不知不覺地到了傍晚七時，員工們相繼地離去回家。最後只剩下莫飛雲、楊建 邦和趙卓柔三人。莫飛雲猛力地拍打鍵盤，最後舉起雙手伸了個懶腰。 「各位，我現在先離去，明天見。」莫飛雲站起來，說道。「今天真的累透， 但還未找到問題地方，該死！」 「飛雲，你應該早點回家休息嘛。」趙卓柔一臉顯得精力充沛的樣子。 「哈哈，想起來應該早點回家休息的人是你吧？你這個小柔，在早上和中午的 時候還在造夢似的，但現在卻那麼起勁，真搞不懂你是怎麼的一個人。」 「我是一個好人，哈哈！」趙卓柔掩著嘴笑起來。 「不和你說下去，明天見。」 良久，楊建邦亦站起來，他走到趙卓柔身旁，看看她正在做甚麼。 「怎麼了？」看見對方不尋常的舉動，趙卓柔抬起頭問。 「沒甚麼，我只是好奇你在做甚麼而已。」楊建邦回答道。 「我在作系統和資料分析嘛，我是一隻勤力的小壯牛。」 「嘻，你是一隻懶惰的小肥豬。好了，我現在打算離去，有興趣一同乘車回家 嗎？」 「這麼早便回家嗎？」 「現在已是七時多，其他同事早已離去，日後還有很多時間嘛。」 「是的，那麼給我一分鐘時間，讓我收拾一下東西。」 「好的，我在門外等候這位小豬。」 「我不是小肥豬，我是一隻小壯牛。」 看見楊建邦獨自離去的背影，趙卓卓連忙地將姚嘉莉模組的記錄檔案拷貝到她 的主目錄裡，而後將這些檔案進行壓縮。 「一分鐘已經過去，怎麼仍未收拾好你的東西？」 「來啦、來啦。」 聽到楊建邦的催促，趙卓柔提起書包往研究室外走去。同時間，楊建邦將室內 的電燈關上。二人朝大學車站走去，一路上，他們並沒有怎樣發言。 「小柔，平日的你總是經常吱吱喳喳的，怎麼現在卻靜得很？」 「因為人家感到很疲倦嘛。」 「但剛才你工作的時候仍幹勁十足，真奇怪。」 「或許是因為剛才太過集中精神在工作上，以致現在消耗過量能量。不過話又 說回來，建邦，你和我一同回家嗎？你平日不是乘搭 269C 回元朗的嗎？」 「這只是其中一個選擇，我亦可以乘搭地鐵前往荃灣，跟著轉乘 68M ，就 像你轉乘 60M 往屯門市中心一般。」 這時，一輛前住鑽石山地鐵站的 91M 公共汽車駛來，楊建邦展示男性的紳 士風度，先讓趙卓柔上車。趙卓柔以八達通住掃描器掠過，跟著跑到上層去。二人 坐在車廂的左邊，繼續閒聊起來。 「明白。那麼你可以告訴我黑客們是如何入侵系統的嗎？早上的時候你們曾經 說過緩衝區溢位，跟著又說甚麼拒絕服務，不明白這是甚麼。」 「是的，拒絕服務，認真來說是分散式拒絕服務。」 「是啊，分散式拒絕服務，不知道是甚麼來的？」 「你知道這幾年以來，很多網站也曾被黑客以這個方式攻擊嗎？」 「好似沒有印象。」 「這話怎麼說，拒絕服務是一個普遍和很常被用到的入侵方式，你沒可能未聽 過的啊。好像幾年前的雅虎、 Amazon 和 eBay 網站受到這樣的攻擊成為一時 佳話。」 「不知道拒絕服務的英文怎麼說？」 「 Denial-of-Services ，分散式的話是 Distributed DoS 。」 「噢呀！你這麼說，我現在知道甚麼是拒絕服務。哈哈，我真笨，怎麼今天一 直也想不到原來 DDoS 就是指分散式拒絕服務。」 「我想你昨晚真的沒有充足的睡眠，才使你今天的腦筋總是不清醒。」 「拒絕服務是指同一時間傳送大量的服務需求到系統上，以致系統在一瞬間無 法負荷而癱瘓。然而一些大機構他們所用的系統能夠處理非常多服務需求，所以黑 客們先在互聯網入侵多部電腦，然後同步地向目標攻擊。」 「你說的沒錯，看來你並不是我所想像中那麼笨。」 「這個當然，我根本不笨。不信的話你可以問我問題，考考我。」 「這個不用吧，工作了一整天，現在我的腦筋甚麼也想不到，或許下次再問 你。」 「嘻嘻，即是說我不是一個笨女孩。好了，不經不覺我們到達荃灣，建邦，多 謝你陪伴我，我們明天再見。」 「小柔，記著今晚要早些上床睡覺，不要像昨晚一樣整夜和嘉莉聊天。」 「這個你不用擔心，嘉莉無法上線，因為系統沒有投入服務。」 「你這麼說我真的忘記了，哈。那麼好的，我相信你明天一定會很精神。」 「再見。」 趙卓柔乘搭公共汽車回到家裡，洗澡和吃過晚飯後，她打開電腦連接到科技大 學的戶口，將幾個已被壓縮的記錄檔案下傳。父母看見她那樣勤力，顯得有點擔 心，媽媽站起來，依在女兒身旁。 「小柔，不是已經下班的嗎？怎麼仍要坐在電腦前工作的呢？說實話，如果當 初我知道從事資訊科技工作這麼辛苦的話，或許我會建議你修讀其他學科。」 「媽媽，如果時光倒流至中七那年，不知道你希望我升上大學後會修讀怎樣的 科目？」 「這個讓我想想看，香港大學修讀法律好不好？當律師好像很輕鬆。」 「其實修讀法律系比電腦計算機系來得還要辛苦。」 「當醫生如何呢？」 「醫科嗎？聽我的中學同學說，還比法律系的要命。」 「哈哈，是真的嗎？那麼不知道修讀甚麼學系出來工作會比較輕鬆容易？」 「依我的經驗，還是修讀和資訊工程系的好，媽媽，真的不用擔心我，我會懂 得照顧自己。」 「你會懂得照顧自己，哈，這話我聽了很多遍。其實你現在不是在工作嗎？」 「現在我不是工作呢，只是做一些和自己興趣有關的事情罷。」 「話雖如此，你白天的時候經常對著電腦熒光幕，放工後應該休息，讓眼睛得 到舒緩。而且長期地坐在電腦桌前對身體無益。」 「這個我明白，我會注意自己身體，不用太過擔心。」 「怎麼說你也是我的女兒，常常看見你除了對著這個熒光幕外甚麼也不做。」 「哎喲，媽媽，你知道嗎？我們修讀電腦的嘛，如果不喜歡看熒光幕的話每天 上班一定會是苦差事。」 「這個我不和你爭辯下去，現在返回房間休息。」 「媽媽晚安。」 看見媽媽離開自己返回房間，趙卓柔不停地按鍵，先將下傳得來的檔案解壓， 再打開一個正文編輯程式開啟那些已經解壓的記錄檔案。她就是這樣地坐在椅子， 細閱在熒光幕上那密密麻麻的對話記錄。由於每個記錄檔案很大，根本沒有可能全 部也閱讀，她以倒退方式將內容略讀。 不經不覺地已經到了凌晨一時四十分，在房間裡的媽媽看見大廳燈子仍然開 著，心裡感到好奇，恐怕女兒仍是坐在電腦桌前。媽媽於是起床穿上一件外衣走出 大廳看過究意。果然，女兒仍在對著電腦熒光幕。 「小柔呀小柔，現在差不多二時，怎麼你還不睡覺？」 「媽媽，我現在並不感到疲倦。不用擔心，當我感到倦的時候會返回房間睡 覺。」 「你這副德性真的很像爸爸，做事總是太過集中精神。當年我倆拍拖的時候常 常因為他這副討人厭的性格使我們吵架。幸好你現在還沒有男朋友，呵呵。」 「哎喲，怎麼這樣說你的女兒，我沒有男朋友你好像反而很安心。不知道誰人 早前不停地著人家結識多些異性？」 「哈哈，我只是和你說笑而已，不要太過認真。話又說回來，你現在正看些甚 麼？看見你一回家便對著這些密密麻麻的文字，在這兒已經坐了差不多四個小時 吧？」 「嗯，這些是編寫程式時的記錄。」 「即是大學裡的工作吧？」 「是的。」 「但你剛才還對我說是你私人興趣，和工作無關的？看來你剛才說謊。」 「媽媽，我沒有呢。我是一個誠實的女兒，上司並沒有分配這些工作給我，我 看這些記錄純粹是個人興趣，真的啊。」 「這個我也不太理會，你要小心身子，不要經常開夜車。」 「這個嘛，在大學那幾年非人生活使得我們像鐵人般，哈哈。」 「好了，我不和你說，我要返回房間睡覺，明天還要工作。」 媽媽將外衣脫下，無微不至地將它披到女兒身上，最後轉個身子返回房間。在 床上睡覺的爸爸醒過來，只聽到媽媽說女兒像年輕時的他一樣那麼討厭，頓時輕輕 地摸著前額，不明白她在說些甚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