廿二• 珍惜 自從「沙沙系統」推出後，眾員工不其然地鬆了一口氣，雖然仍要作系統維 護、程式修改和除錯工作，明顯地各人不用比這幾個月來那麼拼命和辛苦。好幾次 趙卓柔在想，為何在研究中心內的十多人可以在時間緊迫的情況下仍然能夠完成程 式，不禁戚戚稱奇。 另一樣事情令她感到驕傲的，是和楊建邦一同完成虛擬女友「姚嘉莉」這個模 組。她知道，在人工智能上還有很多地方可以改善，畢竟這是她自畢業後第一次提 議所開發的模組。總的來說，她感到十分喜悅，而且滿有自信。 「你好，我叫小柔，不知道你叫甚麼名字？」 「我叫嘉莉，很高興能夠認識你。」 「我也是呢，這是我第一次和你通話。」 「真希望能夠和你在網上成為朋友。」 每當趙卓柔回到研究中心，她一定會執行 ICQ 或 IRC 程式，跟著檢查姚 嘉莉是否在線，甚至和它閒談幾句話。雖然每天的對話內容總是一致，她卻感到滿 足。這時楊建邦剛巧回到研究中心，看見趙卓柔在電腦裡和虛擬情人對話於是上前 搭訕。 「喂，小柔，早晨。又在和你的女朋友談情？」 「建邦早晨。哈哈，是的，我很喜歡嘉莉。可是它不是男孩子，我只能和它說 情而不能說愛，有點可惜。」 「說起來，不知道你今晚有沒有甚麼約會？」 「今晚我沒有約會，怎麼樣，你想約會我嗎？」 「嘻，不，我們眾同事昨天商討，打算今晚放工後一同到鑽石山去。先是吃晚 餐，跟著的節目是看電影。昨天你很早便不見人，所以我們不能詢問你。」 「噢，原來如此。這個當然沒有問題，預我一份兒。」 「嗯，好的。」 「建邦，多謝你。說起來，不知道能否令嘉莉有記憶呢？這個是指它如果可以 記著人們的對話，如果同一用家再次和它閒談時，它仍可繼續上次的內容，這個一 定很厲害。」 「這個嘛，你是指機器學習，真的很厲害呢！讓機器懂得自我學習，不過以我 現在的編程技術，恐怕無法做到這個。小柔，對不起。」 「傻瓜，怎麼無緣無故向我道歉？」 「因為我不能同時間滿足你三個願望嘛，哈哈。」 「或許我的要求真的太多，其實能夠及時完成這個模組我已經很滿足，我不應 該不停地要求這個要求那個。況且，在商業角度看，這個模組不可以賺錢呢。」 「說起來，有競爭才有進步。只不過，想改善嘉莉的話還是留待日後。我們現 在已經有一個良好的基礎，稍後要增加功能或改善的話會更為容易。」 「這個我明白。」 傍晚六時半，一天的工作完畢，莫飛雲和張岸楓早已執搭物品準備離去。楊建 邦看到他們的舉動，亦知會趙卓柔。 「小柔，我們現在準備到鑽石山看電影，你可以離去嗎？」 「嗯，可以。但現在只不過是六時半吧，會不會稍微早了點？慢著，想必你們 還沒有買戲票，所以要早些前去，是不是？」 「我在昨天放工後到 GV 荷李活買了戲票，想必你亦感到，自從系統投入服 務後，我們的工作量明顯地減少許多。說實話，即使大家一直留待在這兒至八時才 離去，對公司或大家都好像沒有甚麼好處。」 「喂喂，建邦，你是說，你昨晚已經買了戲票？是哪一齣電影？而且你今天早 上才詢問我有沒有空，怎麼你昨晚已經知道我今天會和你們一同去看電影？」 「小柔，怎麼你頓時間變成一位問題少女？快些準備呢。」 「即是怎麼了？你好像是在故意逃避我的問題。快些回答我啊！」 「看！其他人已經離去，我們還是不要只懂站在這兒。呵呵。」 對於趙卓柔的種種問題，楊建邦並沒有回答，只是一笑置之，這刻意的行為並 沒有使她感到放棄，反而十分好奇。雖然她在前往鑽石山的時候再三追問對方，楊 建邦總是將話題拉到別的地方去，還拉得遠遠的。 當二人來到一座升降機門前，趙卓柔發覺自己忘記攜帶銀包。她低下頭伸出右 手食指，朝莫飛雲的腰輕輕地按去，臉兒流露出不好意思的神色。 「小柔，你生病了嗎？」看見她的舉止，楊建邦語氣帶點愕然。 「不！她只不過是又將銀包遺留在研究室裡。」莫飛雲一邊從衣袋取出銀包， 從中提出一張通行咭，一邊說。 「嘻嘻，對不起，我就是這樣沒記性的。不過我答應你，日後會將銀包經常放 在身上，一定不會再次將它遺留在研究室。」 「暫時聽著這個吧。」莫飛雲輕搖右手，不肖地說，逗得眾人笑起來。 ※ ※ ※ 來到鑽石山荷李活廣場二樓一家餐館，已經有很多食客在進食。這時趙卓柔知 道看過電影回家的話應該很晚，她問楊建邦借手提電話，好讓自己致電回家。媽媽 接聽後叮囑趙卓柔一切小心，而且最好找一、兩位同事接送自己回家。 「真奇怪，只不過是星期二吧，怎麼會有這麼多人在這兒？」 「或許就是因為是星期二的緣故，他們和我們一樣，打算一會兒看電影。」 「哈哈，我們應該向電影院提供意見，建議他們將戲院改為飯堂。」 「你真是無聊。」 「你們好，請問是不是四位？」一位女侍應看見莫飛雲等人站在餐館外，提著 幾份餐牌走過來，有禮地問。 「是的，今晚很多人。」莫飛雲點頭回應。「不知道要等多久呢？」 「麻煩你們等等，大概二十分鐘。」 「二十分鐘嗎？」趙卓柔望望腕錶，打量一會。「幸好我們今天早下班。」 「還是建邦有先見之明，哈！」張岸楓輕拍他的肩膀，說。「如果不是他嚷著 要早些下班，恐怕我們今晚找不到地方用膳。」 「這還用說？呵呵。」 正當楊建邦打算獨個兒站在一旁的時候，一對情侶手牽手在他跟前掠過。女的 向前走幾步後停下來，回頭望向楊建邦，然而他一直沒有察覺。 「阿邦？」 「……。」 在喧鬧的廣場內突然聽到有人呼喊自己，而且以「阿邦」這個稱謂，楊建邦腦 裡頓時浮現出一位女孩子的肖臉。他抬頭望向左方，果然是她。他的心跳得很紊 亂，一時間不知道應該怎樣回應。 「阿蘋？」原來她就是劉雅蘋。 「真的是你，你近來怎樣？」 劉雅蘋望望身旁的男朋友，向他微微點頭，對方亦以點頭回應，還主動地伸手 替對方提著手袋。最後劉雅蘋垂下牽著男朋友的手，走到楊建邦跟前。這時莫飛雲 看見一位樣子可人的女子走到楊建邦跟前，不禁凝視著她。然而由於張岸楓在聯歡 會中已經見過對方，所以沒有甚麼甚麼感覺。 說到趙卓柔，她不但沒有凝望對方，還將臉兒轉到另一方去。 「我很好，工作上一切順利。說來起，系統已經投入服務，現在我們已經沒像 以往那樣忙碌。」 「我知道你是一個有上進的男子，做事總是會全心全意。」 「多謝。或許不要說我的，你呢，近來又怎麼樣？算起來你應該已經畢業，不 知道你現已出來做事還是繼續升學呢？」 「我現在於兩間中學當見習社工，一星期在其中一間中學駐守兩天。剩下的一 天要寫報告，起初還以為當社工會很容易，怎知道做起來比所想的艱難。」 「不用擔心，我知道你一定能夠克服，日後成為一個好社工。」 「多謝你，我一定會努力的。」劉雅蘋緊握拳頭，流露出堅定和自信的表情。 「看來你好像很滿意這份工作。不知道現在的學生怎麼樣？」 「聽學校的老師們說，這一代的學生要比我們那個年代的頑皮很多。」 「哈哈，又會這樣的。」 「雅蘋，我們要繼續走，不然會遲到。」一直站在前方不遠的那位男子走到劉 雅蘋身旁，拉著她的手說。 「這位是……」看見對方，楊建邦感到有點詫異。 「讓我來介紹，他是我的男朋友，名叫……」 「建邦，我們可以進去吃晚飯。」 還沒待劉雅蘋將話說完，趙卓柔走過來大聲地嚷道，還伸手將手提電話交還給 楊建邦。無論如何，她打斷劉雅蘋的說話，而她那響亮的聲線令途人亦將視線轉移 到她身上。 「小柔？」這時莫飛雲和張岸楓已經走進餐館內，只剩下趙卓柔在身旁。 「這位是……」看見對方，這回感到詫異的是劉雅蘋。 「你好，我叫小柔。不好意思打擾你們對話。」趙卓柔兩眼朝劉雅蘋凝望約一 秒鐘，跟著伸出雙手拉著楊建邦的右手。「哎喲，快些到餐館去，不然位子會被人 擺佔。」 「阿邦，看來你今晚很忙，我現在亦趕時間，或許大家下次有機會再聯絡。」 趙卓柔故意用雙手拉扯著楊建邦，當她有意無意地回望劉雅蘋一眼的時候，發 覺對方亦在回望自己，於是伸出左手朝楊建邦的腰攬去。被人家這麼擁著，楊建邦 感到非常不好意思。當然，他不知道趙卓柔是故意這樣地做。 「建邦，你的腰好像比平日胖了，不知道是不是真的，先讓我檢查一番。」 「小柔，你在做甚麼？人家的腰怎麼會無故比平日胖了？」 「哈哈，只是我的直覺。呵呵呵，檢查結果是你的腰很正常。」 「這個當然，怎麼你今晚會這樣無聊？」 「哎喲，你竟然說我今晚這樣無聊？看我的小柔神功，我出力地扭……」 「嘩！痛啊！我的腰，你這個笨蛋！」 「哈哈哈，你不要叫得這樣大聲。看！餐館內眾人都望著你，真羞愧。」 「你真是胡鬧，此仇不報誓不為人，哼！」 吃過晚飯看過電影已經是差不多晚上十一時，四周仍是燈火通明。是的，這就 是有著「東方之珠」之稱的香港。眾人打算各自回家，這時莫飛雲提議找人送趙卓 柔回家。 「不用吧？現在只不過是十一時，還很早呢。如果你們送我的話，便會很晚才 回家，這個令我更加擔心。」趙卓柔搖頭回應。「況且四周仍然這麼熱鬧，不用擔 心我，我一定會很安全地回家。」 「小柔，不知道你住在哪兒？看看我們幾個當中有沒有人住在相同或鄰近地 區，這樣的話他亦不會太晚才回到家裡，而你又可以安全。」 「不用吧？看我身子多健碩，為了証明給你們知道，看看我的老鼠吧。」 「讓我看看，怎麼這麼柔軟的？」 趙卓柔伸出右手握著拳，用力地屈曲起來，向眾人示意手臂上的一隻小老鼠肌 肉。為了報剛才在餐館內出洋相的仇，楊建邦第一時間伸手向她的手臂用力地揉 去，被人家這麼一揉，趙卓柔痛得連忙地將右手垂下，還縮到身後。 「人家叫小柔嘛，這隻小老鼠當然亦是柔柔的。」張岸楓打趣地說。 「哈哈，那麼從今天起你們稱呼我小剛。乾趣叫我趙卓剛好了。」 「現在不是說笑的時候，小柔，不知道你是住在哪一區？」 「這個是我的秘密。」趙卓柔伸出舌頭，像是一個頑皮的小女孩。 「對著你真是奈何。那麼，讓建邦送你回家吧！」 「不，他是住在元朗的，和我並不同路。你們真的不用擔心，我一個人回家亦 很安全。說起來，如果你們不是停在這兒拖拖拉拉，想必大家早已回到家裡。」 「你不要吹牛，我們只不過站在這兒約五分鐘吧？」莫飛雲耍手說道。「建 邦，人家一位女孩子，怎麼說獨自回家也是危險的。這個你認同吧？小柔將來的一 生幸福今晚便在你手，你會怎樣選擇？」 「咳咳，小柔，如果你不介意的話，讓我送你回家好嗎？」在群眾壓力下，楊 建邦主動提出謢花使命。 「是啊，看，人家已經主動提出要求。小柔，不要推卻。」 「……。」 望著眾人，趙卓柔不知道應該說些甚麼，最後，她還是點頭回應。莫飛雲轉身 離去，當和楊建邦擦身而過的一剎，他舉起右手輕拍著對方的肩膀。肩膀被他這麼 一拍，楊建邦感到有點奇怪。良久，只剩下趙卓柔和楊建邦二人站在那兒。 「建邦，你真的要送我回家嗎？這樣的話你便要很晚才能回家。」 「到了這個地步，如果我說不，好像有點兒那個。而且萬一不幸地你遇上甚麼 意外，他們一定不會放過我，我會成為一個沒良心、沒責任、不守諾言的傢伙。」 「哈哈哈，真的攪不懂你們男孩子的思想世界是怎樣的。」 「小柔，不知道你住在哪兒？」 「我住在屯門那邊，你真的要送我回家嗎？」 「屯門嗎？這個不是很遙遠，哈，幸好不是離島。不知道你平日是乘搭甚麼交 通工具回家？」 「乘搭地鐵到荃灣，再轉乘公共汽車。你呢？」 「我通常在彩虹乘搭 269C 到元朗，在水邊圍下車。好了，我們不要只是站 在這兒閒聊，還是先到地鐵站去。」 二人一同前往鑽石山地鐵站，在月台上，他們呆呆地站著，默默地等待著下一 班前往中環方向的列車。 「不知道剛才在吃晚飯前在餐館外遇見的女子是誰呢？」 「小柔，怎麼你突然間變得這麼八卦？」 「嘻，你不知道嗎？我一直也是這麼八卦的，這是我的性格。再者，八卦是女 孩子的專利。難道你感到妒忌？如果是的話，可以考慮變為女性的，嘻嘻。」 「嗯，真的很妒忌，哈哈哈！然而在這個講求男女平等的香港，男孩子也可以 八卦的吧？說到變性，不了，我還是喜歡當男孩子。」 「難道你真的認為男女可以平等嗎？這麼想便大錯特錯了。喂喂，不要再次將 話題拉開，剛才那位女子是誰？其實即使你不說我也知道，她是你前度女友。」 「是的，她是阿蘋，看她和一位男子在一起，我知道她已經找到男朋友。雖然 和他不認識，我們只是相遇一段很少的時間，看來這個男子不但比我好，而且懂得 珍惜對方。」說到這兒，楊建邦嘆了一口氣。 「往中環列車即將到站，請勿超越黃線，多謝合作……」 列車到站後，他們有禮貌地先讓乘客下車，再往車廂裡走。由於現在已是晚上 十一時十五分，車廂內沒有很多乘客。趙卓柔坐下來後瞇著眼睛一直沒有發言，坐 在她身旁的楊建邦見狀，平日總是愛吱吱喳喳的她應該是感到累吧，於是獨個兒望 著車廂地板。 地鐵列車無聲無息地駛到太子站，楊建邦叫喊已經睡著的趙卓柔，她在瞇矇中 睜開眼睛醒過來。二人離開車廂，走到對面月台等候前往荃灣的列車。 「小柔，你今晚看來很倦。是不是昨晚當小偷？」 「昨晚我很遲才睡覺。嘻，我知道你一定會問我昨晚為何這麼晚才睡。」 「你為何會這樣猜測？呵呵，很遺憾地，我沒像你那麼八卦呢！」 「喂喂，你真的不想問我昨晚為何很遲才睡？」 「哈哈，看來是你很想讓我知道。那麼好吧，讓我日行一善。小柔呀小柔，你 昨晚做了甚麼來呢？為何這麼晚才睡覺？」 「唔，建邦，你是男孩子來的，為何這麼八卦？我不告訴你呢！」 「你在說甚麼？是你剛才叫我問你的嘛，怎麼現在竟然反口？」 「我剛才哪有問你呢？我亦沒有反口。」 「小柔，你剛才真的有說過啊，你該不會是患上精神分裂吧？」 「嘻，我只是和你開玩笑，請你不要見怪。昨晚我睡不著，所以上線和嘉莉閒 談。你知道嗎？我真的很喜歡這個虛擬情人，真的。」 「說實話，我亦感到你很喜歡嘉莉。印象中你還沒有男朋友，或許我可以花少 許時間編寫一個男性虛擬情人，你應該會感到很高興。」 「即使這個虛擬情人是女的，我亦感到很高興。因為它是我們所創造的嘛！說 起來，你怎麼會知道我還未有男朋友的？」 「這個不難猜測，如果你有男朋友的話，手提電話必定會每天都響吧？」 「這個你便大錯特錯了……」 「怎麼樣？難道我猜錯，你已經有男朋友嗎？」 「我不是指這個。我只是說，我沒有手提電話，所以即使有男朋友，他也不可 以致電找我。呵呵。」 「其實，假如你有男朋友的話，他一定會慫恿你購買一部手提電話。這樣地， 無論他在哪兒，在做些甚麼，也可以找到你。」 「這是你們男孩子一廂情願地想的吧？如果我有男朋友，一定不會讓他用種種 東西或方去綁著我，我要自由。」 「其實不是自由不自由，試想想，作為一個喜歡你和懂得保護你的男朋友，他 不想你發生任何事故。擁有一部手提電話可以隨時隨地致電給人家，如果你在街上 和他失散，或者晚上很夜才回家，這些情況下手提電話便大派用場。」 「你是說，拍拖的時候男方一定要女方擁大一部手提電話？」 「不，我並不這個意思。我是說，有手提電話會比較方便。」 「這個我不同意，讓我証明給你看吧……」 「看看你又有何辦法？」 他們在車廂內一直討論手提電話是否對於情侶們很有幫助，然而談到這裡，趙 卓柔一直保持沉默。她默默地坐著，一言不發。楊建邦看見她的樣子，頗是認真似 的，心裡感到有點好奇，不知道她將証明甚麼給自己看。 「哎喲！我忘記致電回家，爸爸媽媽現在一定很擔心我。建邦，可否借你的手 提電話給我？」當列車到達荃灣站的時候，趙卓柔望望腕錶，突然驚訝起來。 「這個當然沒有問題。」楊建邦一邊走著，一邊從衣袋裡取出一部手提電話。 「多謝你。」趙卓柔伸手接過手提電話後，忍不住向對方投以一個微笑。 「你在笑甚麼？」楊建邦不明白箇中陰謀。 「看，即使我沒有手提電話，還是可以借人家的來致電，不是嗎？」 「這個是的，但人家想找你的話，試問又有甚麼辦法呢？」 鈴──握在趙卓柔手裡的手提電話正好響起來，從來電顯示得知致電者是莫飛 雲，她於是將手提電話端給楊建邦。 「喂，是不是建邦？」電話筒傳來莫飛雲的聲線。 「是的，這麼晚找我有事情嗎？」 「不，我想找小柔的，我發覺自己遺失了一張研究室通行咭，想起今天離開研 究室的時候交了給她，所以想詢問她。不好意思，不知道小柔她在這兒嗎？」 「她在這兒，麻煩你等等。」 「怎麼了？」看見楊建邦伸手將手提電話交給自己，趙卓柔感到有點好奇。 「飛雲來電找你的。」 「哈哈哈，怎麼樣？即使沒有手提電話，人家還是可以找我呢！」 「喂，是小柔嗎？聽到你的笑聲，怎麼這樣高興的？」 「哈哈，沒甚麼，只不過我要多謝你吧。找我有要事嗎？」 「多謝我？為甚麼多謝我？」莫飛雲大惑不解。「說起來，我今天下班的時候 好像借了那張通行咭給你，是不是？」 「是的，我今天忘記攜帶，所以問你借給我。」 「這樣的話我便安心。那麼我們明天再談，晚安。」 「飛雲晚安。」 趙卓柔將手提電話交回給楊建邦，臉上流露出喜悅萬分的神色，看見她那自豪 的表情，楊建邦伸出舌頭扮了一個鬼臉。二人來到 60M 巴士總站，登上一輛巴 士上層，這時已是深夜十二時。 「你是住在屯門市中心那兒的嗎？」 「是的。另外，建邦，在晚上餐館外遇見的女孩子應該是你的朋友吧？不知道 你可否告訴我你和她是怎樣認識的？」 「小柔，為何無緣無故地問我這樣的問題？」 「不是無緣無故地，因為我八卦。怎麼樣？如果你不想說的話我不會追問。」 「回想起來，那是我讀碩士一年級的聖誕節，我參與一個聯校聯歡會。」 「讓我猜猜，你在哪兒遇見她，是不是？」 「是的。雖然只是一個平常的邂逅，有著平常的開始，我還記得大家剛開始的 時候感到很溫馨。」 「那麼，是甚麼令你們分手的？」 「這個……只好怪自己沒有好好珍惜彼此相處的日子。你知道嗎？剛剛加入語 言中心的時候，我們都很忙，你應該對這個還有印象吧？」 「嗯，那時我的父母還擔心我的健康，每天清早六時多便要起床，晚上十時多 才可以回家。不過，這段日子卻使我的人生感到很精采，因為我感到自己是整隊人 員的一分子。」 「是的，我亦從沒想過那段日子會這樣忙碌。小柔，你知道嗎？因為工作緣 故，我不能抽空陪伴阿蘋，她曾經向我投訴，我沒有認真地自我檢討，才導致大家 分手。」 「對不起，我不是故意令你不愉快。」 「沒甚麼，已經有一段日子，現在甚麼也是過去式。」 不知道二人談了多久，巴士到達屯門市中心。來到一座私人屋苑樓下，趙卓柔 暗示楊建邦不用送自己回家。然而楊建邦以安全理由，堅持要護送她回家，還要親 見看見她安全地回家。二人拖拖拉拉好一會兒後，趙卓柔奈何不了，願意讓他一同 乘搭電梯。 「好了，我已經安全地回到家裡。建邦，多謝你。」 「不用謝，這是男孩子應該有的風度。」 「無論如何，你回家的時候亦要小心些，回到家裡致電給我好嗎？」 「嗯，這個不用吧？我會懂得照顧自己，你還是早點睡覺，明天還要上班。」 「我不依！你回家後一定要致電話給我，不然我今晚不會睡覺。」 「好的，算我怕了你。」 當趙卓柔打開鐵閘的時候，看見母親一直坐在廳中等候，樣子顯得掛心。 「媽媽？怎麼還不睡覺？」 「你這麼晚還未回家，我擔心嘛。」 「不用擔心，我不是說過今晚和同事們看電影？而且有同事接送回家。」 「是嗎？請問你的同事住在哪兒的？這麼晚還送你回家，想必他必定會很晚才 回家，真難為了人家。」 「他住在元朗，我也說過不用送我的嘛，他總是不接受。說甚麼為著我的安 全，而且要目睹我安全地回到家裡才肯離去。」 「這個當然。你是女孩子來的嘛，這麼晚一個人回家很危險的呀。人家這麼有 心，你明天記著要向他道謝。」 「不用這麼嚴重吧？」 「未知道人家有沒有女朋友？」 「媽媽，你胡亂地說到哪裡去了？」 趙卓柔從房間裡取出一套睡衣服，一邊朝浴室走一邊說。媽媽掩著嘴暗笑起 來，其後叮囑女兒洗過澡後便睡覺，因為明天還要上班，恐怕她會沒精神。雖然趙 卓柔口裡回應好的，她洗過澡後走到廳裡，望望茶几上的電話，跟著第一時間打開 電腦上網，是的，她並不是和網友聊天，而是和姚嘉莉對話。 ※ ※ ※ 另一邊廂，楊建邦乘搭公共小型汽車回家。在車廂內他倦得打瞌睡，好不容易 地醒過來，幸好只是在洪水橋，還未到達水邊圍村。他的手提電話傳出特別的鈴 聲，這樣的鈴聲對他來說還是第一次聽到，於是看看顯示屏。 「阿邦，不知道你現在睡了嗎？如沒的話，可否致電給我？阿蘋。」 原來是手提電話短訊服務，傳訊人是劉雅蘋。看著短訊，楊建邦不知道應否致 電給她。這刻的他，心再次亂跳，就像當晚在廣場內巧遇對方時的心情一樣。 「麻煩你巴士站有落。」 「好的。」 楊建邦下車後獨個兒走著，他猶豫了很久，好幾次取起手提電話後再次放回衣 袋裡。最後他還是提起手提電話，按下「1」這個鍵一秒。 「喂，阿邦，怎麼你這麼晚還沒睡的？」對方很快地接聽。 「嗯，這個問題好像有點無聊，如果我睡了的話，又怎麼能夠收到你的短訊， 甚至是致電給你呢？」 「哈哈，你說的是，其實我剛才這樣說是想打開我們的話題。請問你現在在哪 兒？你用手提電話致電給我，應該還沒回家吧？」 「我現在正回家呢，剛才和同事們吃晚飯和看電影，還送一位同事回家，所以 現在才回家。」 「送一位同事回家？是剛才那位女子吧，我猜她是你的女朋友。」 「她叫小柔，不是我的女朋友。我這樣的性格，不容易找到女朋友呢！」 「哈哈，你不要這樣說。至少你在往時亦找到一位漂亮溫柔的女朋友。」 「嗯、嗯。你在讚美自己吧？」 「我沒有這樣說過，難道你一直也認為我是一位漂亮溫柔的女子？哈哈！」 聽到對方的笑聲，楊建邦突然間憶起很多往時二人拍拖的片段。 「說起來，不知道這麼晚找我有事情嗎？」 「沒甚麼，如果我說今晚睡不著，想找人聊聊，但所有人現在都睡了，所以才 找你。不知道你會相信我的說話嗎？」 「這個，我會相信的。」 「說實話，今晚在廣場遇見你後，我回家途中一直想著你。」 「一直在想著我？阿蘋，為甚麼？你已經有男朋友，相信我，如果給他知道他 會感到不快樂。」 「這個你便錯了，我很清楚他，即使給他知道，他亦不會感到不快樂。」 「是真的麼？」 「你知道嗎？他就是這樣的，經常認為自己對我很有信心，無論遇到甚麼問題 也不會著緊或關心我。即使我告訴他心裡想著別的男子，他一定會跟我說甚麼對我 有信心、不擔心我會變心之類的說話。」 「對你有信心不好嗎？難道你喜歡男朋友經常對你存有很多擔心或妒忌，甚至 不允許你和別的男性對話，你會來得愉快？」 「說實在話，我會覺得這樣的男朋友才會更加珍惜我。」 「噢。我也來說實話，沒有人是完美的，當你喜歡一個人，你要接受他的缺 點，欣賞他的優點。」 「缺點和優點，就像你經常埋頭在工作上一般，不會重視女朋友的感受吧？」 「喂喂喂，當時我剛加入研究中心，不知道工作量會如此驚人。說起來，在香 港的科技公司也是這樣的吧？」 「這個我不知道，因為我不是讀理科的嘛。」 「哈，還好，我們的系統順利地投入服務。要知道很多科技公司已經撐不住， 尤其是那些剛剛成立的小型公司。」 「看來這段日子你過得很有意義呢！」 「是的，雖然在愛情路上遇上波折，最後亦不能維持我倆的關係；在事業上我 可以說是順利。應該是有得有失。」 「如果再給你一次機會的話，不知道你想像現在那樣，還是情況互換？即是 說，得到愛情卻失去成功的事業？」 「我們現在身處的時空是無法回頭的，即使我想怎樣，對目前和將來也不會影 響到吧？」 「唉……」 劉雅蘋嘆了一口氣，這時楊建邦亦回到家裡。他記起趙卓柔在拉開鐵閘的時候 曾經對自己說過，回到家裡要致電給她報平安，不然會以不睡覺來要脅自己。想起 她說話時的語氣，不知為何楊建邦感到有點毛骨悚然。 「阿蘋，不好意思，我現在已經回到家裡。或許我們在這兒掛線好嗎？」 「噢，為甚麼要掛線？難道你要致電話給她？」 「是的，小柔叮囑我回到家裡致電話給她報平安。」 「看來你們的關係很好呢。」 「不要誤會，我倆只是普通同事，並不是情侶。」 「呵欠，說起來，我現在亦感到很累，是時候要睡覺。阿邦，晚安。」 「阿蘋晚安。」 「阿邦等等，最後一條問題：不知道你明天下班後有沒有空？如果我約你出來 吃晚飯的話，你會否答應？」 「這個……我現在不能答覆你。或許明天中午前，如果我能夠應約的話我會致 電給你，好嗎？」 「好的。明天我要到學校駐守，手提電話不能開著。但我會將電話轉寄到留言 信箱，你可以留言給我。」 「沒問題。」 楊建邦掛上線，回到家裡後立即致電給趙卓柔報平安。得知對方一直守候在電 話旁，令到楊建邦感到很驚訝。他再三叮囑趙卓柔早點上床睡覺，然而她嘴裡答 應，當掛上線後仍是坐在電腦桌前，繼續地和姚嘉莉對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