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五• 追求 第二天早上，趙卓柔揹著一個書包，帶著愉快的心情上班。在研究室裡她看到 穿著淺灰色短袖圓領汗衫的楊建邦早已坐在座位裡埋頭工作，於是上前去依在他的 工作桌旁。 「建邦早晨，你今天比平日早回來呢。」 「小柔早晨，是的，今天是星期二電影院戲票半價，放工後約了女朋友，所以 我想早些回來早些離去。」正在編程的楊建邦停下來雙手，將臉兒轉望著對方。 「嘻，原來如此。不知道你女友是從事哪一行業的？可以告訴我嗎？」 「她現在仍是一名學生，還未畢業呢。」 和楊建邦談了好一會兒，趙卓柔感到對方好像不太喜歡向她提及自己女朋友。 在她心裡感到，或許他對感情方面想低調些處理。趙卓柔返回座位後，想起昨晚所 設計的簡單問卷，於是從書包裡取出一張電腦磁碟，插進跟前的一部電腦磁碟機。 啟動電腦後，熒光幕印出一句訊息後電腦停止運作：「非系統磁碟或磁碟錯 誤，請更換磁碟片和按任何鍵」，趙卓柔看著熒光幕，不經意地伸出舌頭。她連忙 地伸出左手以食指按著磁碟機按鈕，將磁碟抽出。 這個時候，莫飛雲返回研究室，他向眾人打招呼後朝自己位子走去。當他經過 趙卓柔身邊，看到她的熒光幕正有一個視窗商標顯示著。 「小柔早晨，今天天氣很好呢！」 「哈，是的。」趙卓柔一邊搖曳滑鼠啟動文書處理器，將磁碟裡的一個文件檔 案開啟。「你今天怎樣？」 「我很好，你在做甚麼呢？不知道這份文件是甚麼來的。」 剛坐在椅子裡和啟動電腦，莫飛雲看到對方並不是啟動編程器，少不免感到有 點好奇，於是站起來走近趙卓柔。趙卓柔點選列印圖示，將兩頁問卷列印出來。 「這是我昨晚花了一點時間設計的問卷。」 「問卷？是甚麼問卷？」 「嗯，這個嗎，暫時可以稱它為『虛擬情人問卷』，哈哈。等等我，我先到打 印機取過文件。」 趙卓柔離開座位朝研究室外走去，正感到好奇的莫飛雲抓起滑鼠在熒光幕上前 後移動，看看那份問卷是甚麼東西。最後，他不其然地笑起來，笑聲令研究室內的 幾位同事和剛從正門走進來的張岸楓注視過來，眾人頓時望向莫飛雲。 「飛雲，怎麼獨個兒對著熒光幕發傻地笑，該不會是因為工作壓力使你生病了 吧？你是我們的領隊，我們將來都是依靠你，你不要生病啊！」 「岸楓？我不是生病，只是看到小柔所設計的問卷感到有趣。」 「不知道是怎麼樣的問卷？」 聽到莫飛雲的說話，楊建邦停下手頭上的工作，將身子轉向後方，還以雙手按 著桌旁藉此牽動椅子滑到趙卓柔的座位旁。同時張岸楓亦走到莫飛雲身後，眾人望 向電腦熒光幕，懷著好奇的眼光凝望著。 「看看第二題：如果你是女生，你接受對方年紀比你小、個子比你矮小嗎？」 「哈哈，還有：如果你是男生，你接受對方年紀比你大、個子比你高大嗎？」 「我覺得第七題很有趣：追求或拍拖的時候哪一方應該主動？」 「我反而覺得第二十一題真有趣：如果對方將來因意外而導致下半身癱瘓，你 會否願意陪伴對方一輩子？」 「建邦，你真是的，這一題不是很有趣，應該是很認真。」 「哎喲！你這個飛雲，也不用這麼起勁兒地拍我的肩膀嘛！」 「我不明白，為何小柔要設計這樣的問卷？」 「這個嘛，剛才她對我說是甚麼『虛擬情人問卷』，不知道會不會是和我們昨 天所討論的研究策略和將來計劃有關？」 「說起來好像是呢，昨天小柔曾經提及甚麼虛擬情人。看來她對這個非常認 真，我還以為她昨天在開會時只是隨口說說、胡鬧一番而已。」 「哈哈哈，反正實現這個計劃和編程的不是我，我不用太過擔心呢！」 莫飛雲將雙手舉起放在後腦，身子伸了一個懶腰，懶洋洋地說。而其他人不約 而同地投以目光望著楊建邦，看到他扁著嘴巴。 「哼！看來我跟著的日子將會有很多工作。」 「哈哈哈……」 當各人仍在捧腹大笑的時候，趙卓柔雙手提著一疊打印紙返回來。她看到各人 圍在自己的座位旁大笑，感到有點莫名奇妙。 「看見到你們在我的座位裡大笑，不知道剛才發生了甚麼事情呢？」 「哈，這個沒甚麼。」莫飛雲第一個回答，他還伸出右手輕輕地招搖。「我們 剛才在看你所設計的問卷，不知道我們有沒有機會填寫呢？」 「飛雲，你不是想告訴我們你想填寫這份問卷啊？」張岸楓凝望著對方，問。 「這個當然可以，我剛才到過圖書館影印房，將這份問卷複製了二百份，或許 讓我抽出十多份留給你們填寫，呵呵。」 「你說甚麼？二、二百份？希望我剛才是聽錯吧。」 「噢，真是可惜，你的聽覺很好，剛才並沒有聽錯呢。」趙卓柔將雙手微微高 舉，向眾人示意所提著的那疊問卷。「我打算每天午膳過後花十餘分鐘在學術廊或 圖書館門外向人們做問卷。」 「小柔，或許再等十多天，待新學期開始的時候才向同學們做問卷。現在還是 暑假，除了小部份住宿舍的會回來外，恐怕大部份同學都不在這兒。」 「哦，你所說的很對。我想自己還是等待個多星期才開始派發問卷。」 「即是說我們現在不用做這份問卷吧？」 「唔，暫且放過你們，呵呵。」 望著手裡的一疊問卷，趙卓柔輕輕地搖頭和嘆一口氣，最後將問卷放進書包 裡。眾人返回自己的岡位，開始認真地工作。傍晚六時許，楊建邦的手提電話響 起，從來電顯示得知是女朋友致電，他連忙地提起接聽。 「喂，阿蘋。你好呀！」 「我現在放學，正準備前往鑽石山，我想大概一小時便可到達。」 「明白，我會在這兒逗留多十五分鐘便會離開。」 「好的，我們一會兒見在三樓見面。」 楊建邦掛線後，看看戴帶在左手的腕錶，跟著望望熒光幕上一份還未完成的建 議書，於是將它儲存到一張磁碟裡。過了十分鐘，他獨個兒站起來，向研究室內眾 人揮手。 「各位，我要先離去，明天再見。」 「哦？」莫飛雲抬頭望著楊建邦，眨眨眼睛。 「約了女朋友呢，我已經儲存了建議書在磁碟裡，今晚會繼續努力。」 「而且建邦今天早上比我還早便回來。」看到莫飛雲臉上流露出奇怪的神色， 趙卓柔於是插嘴替楊建邦辯護，還向楊建邦打了一個眼色。 「嘻，我不是這個意思，飛雲，你和女朋友今晚玩個痛快。回家也不用這麼拼 命，公司的工作應該留在公司裡做嘛。」 「是的，謝謝飛雲。」 楊建邦伸起左手放近自己前額，向對方敬禮。他一邊將磁碟放進自己衣袋，一 邊離開研究室。他獨個兒步行到大學車站，這時剛好有一輛 91M 公共汽車駛近 於是取出銀包登上它。 約半個小時後，公共汽車到達鑽石山總站，楊建邦下車後朝荷李活廣場走去。 當他經過地鐵站 C 出口的時候，突然感到腰部被人從身後擁著，還擁得緊緊的。 「請猜猜我是誰？」身後傳來一把熟悉的女性聲音。 「你是一隻小肥豬。」楊建邦將兩手放置在腹前揉著對方的雙手。 「不對，再答一遍。如果仍然是答不對的話我便罰你今晚請我吃•晚•飯。」 「哈哈，但你真是一隻小肥豬啊！我沒有答錯，所以我不用請你吃晚飯。」 如各位讀者所猜，擁著楊建邦的正是他的女朋友劉雅蘋。她這天穿著一件微紅 色短袖格子襯衣和一條深藍色長裙，給人看上去有一股活潑而清爽的感覺，這樣的 裝扮令經過的途人都相繼有意無意地偷望過來。 「哼！我已經說過我不是一隻小肥豬，你答錯啦。我要罰你請我吃晚飯。」 「也好，那麼你請我吃菜和甜品，嘻嘻。」 楊建邦伸出右手牽著劉雅蘋的左手，二人朝廣場入口走去，最後踏上電梯。 「怎麼傻呼呼地望著人家？令我感到好不意思。」 「你今天穿得很漂亮，所以我想望你多一眼。」 「嘻，你竟然也會口花花，難道我平日不漂亮嗎？」 「我不是這個意思，你不要扁著嘴巴嘛。」 「我不依！我要你哄我、逗我開心。」 「哎喲，你在欺負我。你明知我是一個不懂得哄女友的男子。」 「誰叫你剛才欺負我，說人家是一隻小肥豬或不漂亮？嘻嘻，快哄我啊。」 「這個……或許你教我應該怎樣做好嗎？」 「也好，讓我想想看。要哄我的話你應該說：阿蘋是世界上最漂亮的女孩子， 能夠在生命裡找到你是我今生的福氣。」 「阿蘋是世界上最漂亮的女孩子，能夠在生命裡找到你是我今生的福氣。」 楊建邦依著女朋友的說話說了一遍，逗得劉雅蘋掩著嘴大笑。良久，她強忍著 笑，勉強地靠在他的身旁。他們在廣場內逛一會兒，趙卓柔看到一間店子擺賣一些 電腦遊戲，不知哪兒來的衝勁扯著楊建邦的手蹓進去。 「聽人家說這隻叮噹大富翁好像很好玩，而且只是九十八元。」 「那麼我們買一套來玩玩好嗎？」 「多謝阿邦，或許我們今晚看過電影後來我家一同玩好嗎？」 「好呀！甚、甚麼？今晚……」 「怎麼樣？我好像聽到有人投訴的聲音，想作反嗎？」 「不、不是呢。」 看見對方瞇著雙眼斜視著自己，楊建邦拼命地搖頭，他的舉動再一次地逗得劉 雅蘋笑起來。雖然很多時候他覺得自己是一個不拆不扣的悶蛋，然而很多時候他的 行為，一舉手一投足都會令劉雅蘋感到開心。這亦是其中一個原因為何她看上他。 其後，二人在一間西餐廳吃過晚飯後，再前往位於四樓的電影院。看過電視， 他倆乘搭地鐵前往九龍塘再轉乘火車返回沙田──劉雅蘋的家。 「大姊，你回來。」正在大廳中做家課的妹妹劉雅桃看見姊姊打開大門，於是 抬起頭向她打招呼。「咦？是哥哥。你好呀！」 「妹妹你好。這麼晚還在做功課嗎？」 「是啊，明天要提交，還有很多未完成，看來今晚要很晚才可以睡覺。」 「加油啊，我會精神上支持你。」 「多謝哥哥，我亦會用功。」 「看看我這個妹妹，平日無論我怎樣督促她努力用功，她總是對我不瞅不睬， 還抱怨說我煩著她之類投訴。現在你說的一句支持話，比我的一百句甚至一千句來 得有效。」劉雅蘋雙手撐著腰，輕輕地搖頭。 「哈哈，如果是這樣的話，那麼經常叫哥哥來督促我做功課好嗎？我一定會很 用功，甚至非常用功。」劉雅桃望著楊建邦，微笑起來。「另外，哥哥，我不知道 這一題怎樣做，你可否教教我呢？」 「這個讓我看看……」正當楊建邦向前走一步的時候，劉雅蘋連忙地抓著他的 右手臂。 「妹妹，不要在這兒胡鬧。阿邦在白天的時候已經勞心勞力地工作，現在要休 息，不然用腦過度會長出很多白頭髮。阿邦，你說是不是？」 「這個，只是教她一道題……」 「哼！你再說一遍？」聽到對方這樣的回應，劉雅蘋毫不客氣地用力在他的手 臂揉去，令楊建邦整個人跳起來。 「不，我是說下次才教她、下次才教她。」 「妹妹，聽到沒有？嘻嘻，讓阿邦下次教你吧。另外，不如我們現在玩玩剛才 買的大富翁好嗎？」 「噢！大姊真是偏心。」妹妹聳聳肩，繼續埋頭在她的功課中。 聽到客廳有人在對話，劉雅蘋的媽媽從睡房走出來，看見楊建邦後向他打招 呼，而且從電冰霜取出一碟水果盤。楊建邦道謝後有禮地以雙手接過盤子，將它放 在飯桌上。劉雅蘋牽著他的手，走回自己的房間裡去。 「讓我嗅嗅，你工作了一整天整個身子也是汗味，或許現在先洗澡，跟著再和 我一同玩大富翁好嗎？」 「在這兒洗澡嗎？」看見對方慢慢地走近衣櫃，楊建邦顯得有點愕然。是的， 他沒曾想過會在女朋友家中洗澡。「但我甚麼衣服也沒有帶來呢。」 「這個不打緊，我有很多衣服讓你更換。雖然我是女孩子，但亦有幾件看上去 像男裝的運動服。」劉雅蘋往衣櫃裡翻了一遍，取出一套淺灰色的運動服。 「哎喲，但……但內褲怎麼辦？」楊建邦顯得有點尷尬地問。 「嘻，我這兒也有新的內褲，是男裝的，你可以拿來更換。」 「阿蘋，怎麼你會有男性內褲？難道你有甚麼特殊的愛好？」 「哈哈，這個當然不是，那是我上星期到百貨公司時買的。我早前看過一遍文 章，說女孩子平日買一些男性用品收藏在家裡，好讓遇上突發事情時可以大派用 場。看來現在真的用得上它呢。」 「那麼，」楊建邦一手接過一條男性內褲，繼續說：「我應否也在家裡準備一 些女性用品？」 「還是不要吧。免得你的家人以為你有某種特殊的愛好，這個便不太好。」 「這個我不明白。為何女性可以收藏男性的物品，但調個來男性不可以收藏女 性的物品？好像真點兒男女不平等耶。」 「誰說這個世界有男女平等這回事？哈哈，還是接受現實吧。」劉雅蘋發出嫣 然一笑。「好了，我們不要光是站在這兒說話，你快些去洗澡吧，跟著是我。」 「是的。」 楊建邦提著潔淨的運動服往浴室走去，更著從櫃子取出一條浴巾，脫下衣服洗 澡。約二十分鐘後，他從浴室走出來，劉雅蘋故意將鼻子端到他的胸前嗅，還向他 點頭表清香撲鼻。 隨後是她到浴室洗澡。楊建邦看到房間裡的一台電腦正啟動，桌上還有剛拆開 的大富翁遊戲，於是替女朋友將遊戲安裝到電腦去。遊戲安裝其間，楊建邦看到很 多書本擺放在書桌上，百無聊賴地翻看，發現其中一本是關於愛情心理學。他好奇 地翻閱起來。 「我洗完澡啦，全身感到頗舒服的。阿邦，你在看甚麼書本？」 「我已經幫你將遊戲安裝在電腦裡，我在看一本關放愛情心理學的書，哈，想 不到你對這些也有興趣。」 「我所修讀的是社工系嘛，要上心理學。加上在這個學期我要寫一篇論文，是 關於現時青少年拍拖心態，所以我找了這麼多參考書。」 「原來是這樣，看來我們這些電腦人比你們來得好，寫一篇論文不用花這麼多 精力在資料搜集。」 「我較喜歡文科，看到理科的課本總是很多像怪獸般的符號和代號，也不曉得 你們怎麼可以將它們牢記著。而且，多作資料搜集和多看其他人的論文能夠令我對 別人的思想和研究有多些了解。」 「我想還是不要爭論文科好還是理科好，現在玩大富翁最好。」 「哈哈，阿邦真是一個笨蛋。」 楊建邦按下幾個鍵，開始叮噹大富翁遊戲，而劉雅蘋則從大廳裡取來一張椅 子，靠在男朋友身旁坐著。看到熒光幕顯示著問有幾多玩家，劉雅蘋連忙地著男朋 友選兩位玩家和兩位電腦對手。跟著是選擇玩家角式。 「阿蘋，不知道你想用哪一位角式？」 「讓我看看，我要選擇叮噹，你不可以和我搶的。」 「哈哈，這個不用擔心，我不會和你搶。我選擇叮鈴。」 「不要這麼遲鈍，快些繼續遊戲選項。」 「哎喲，不用推的嘛，還有很多選項，你想玩哪一個舞台？」 「試試這個冰河時期好嘛？」 「好的。」 晚上，這對小情侶互相坐在電腦桌前玩著當天新買回來的電腦遊戲。每每劉雅 蘋的叮噹被電腦對手用法寶弄至睡覺而不能繼續前進的時候，她總是會抓著楊建邦 的手臂，不忿地叫喊著，還要求他使用法寶令電腦對手睡覺替她報仇。看著女朋友 的表情和那麼緊張的動作，楊建邦心裡發出陣陣微笑。 第二天早上當楊建邦返回研究中心的時候，眾人看見他所穿的服裝和昨天的竟 然一模一樣，大家都取笑他。因為他們知道，兩天都是穿著同一款服裝的可能性只 有一個──昨晚他並沒有回家呢。被眾同事取笑，楊建邦的臉兒紅了一整天。經過 這件事情之後，他亦留了一、兩套衣服在女朋友家裡，好讓日後不會再出現這樣令 人尷尬的事。 快樂的時光總是過得很快，眼睛也來不及眨已經過了三個星期。午飯過後，趙 卓柔獨個兒攜著三十多份問卷，來到大學圖書館門前。她站在那兒，看見同學們在 圖書館進進出出，心情不其然地顯得有點緊張。 良久，她深深地吸下一口氣，提起精神準備做問卷。看見一位女同學剛從圖書 館步行出來，趙卓柔連忙地走上前去。 「你好，我叫小柔，在電腦計算機科學系人類語言科技中心從事研究工作，不 知道你現在有沒有空呢？可否花十分鐘做一份問卷？」 「不知道是怎樣的一份問卷呢？」 「這是關於一項新概念──虛擬情人。你只要回答一些和你認為是理想情人有 關的問題便可。」看來對方好像願意做問卷，趙卓柔臉上流露出喜悅。「資料沒有 涉及你個人的私人問題，而且我們作了資料分析後便會將這些問卷銷毀。」 「虛擬情人嗎？說起來我現在還未有男朋友，不知道自己有沒有資格呢？」 「這個不打緊，你有沒有男朋友也可以，因為問題是關於你心目中的理想情 人。」 趙卓柔將一份問卷放在一塊薄的木板上，還將一枝藍原子筆夾在一起遞給對 方。那位女同學雙手接過問卷後，站在一旁認真地填寫起來。同時間，有一位男同 學從電梯處步行過來，趙卓柔亦上前去，以有禮貌的口吻詢問對方有沒有空做問 卷，對方初時還耍著手，但一聽到問卷是關於虛擬情人甚麼的，於是連忙地點頭。 很快地，所攜來的三十多份問卷在兩個小時內被填滿。趙卓柔看看腕錶，跟著 返回研究中心。當她推開大門走進去的時候，看見莫飛雲定睛地望著她，臉上還流 露出一絲緊張的神色。 「小柔，你剛才到了哪兒？」 「我？我在圖書館門外找人做問卷，看，第一天已經有三十多份呢！」 「原來如此。剛才吳博士到過來，他看不見你還以為你發生了甚麼事情。其 實，虛擬情人這個計劃只是興趣，不是我們主要研究目標。而且我們手頭上已經有 很多工作，恐怕不容易抽空做別的事情。」 「噢，即是說，我不應該在辦公時間跑到圖書館門外，是不是？」 「或許不用花這麼多時間，我想每天十至十五分鐘已經很足夠。」 「是這樣嗎？」 聽到對方的說話，趙卓柔好像感到有點兒失落，剛才那興致勃勃的心情一下子 往下沉。莫飛雲看到她的表情，心裡有一絲難過似的，連忙地想辦法安慰她。 「也不用這麼不開心，我們知道你對這個研究很有興趣。我答應你，將來一定 不會忽視這個虛擬情人慨念。」 「我明白。可是我手頭上還有後多份問卷，不知道怎樣可以找人填寫呢？」 「其實這個問題不難解決，你可以和餐廳或圖書館負責人聯絡，問他們可否放 置一個問卷箱，讓同學們自願地填寫。這樣的話，你每天也不用花時間站在圖書館 門外。」 「嗯，飛雲，你的提議很好。我想我知道應該怎樣做。多謝你。」 「不用謝，只是一個小小的意見罷。哈哈哈！」 鈴鈴──這個時候正在聚精匯神地望著電腦熒光幕的楊建邦聽到手提電話響 起，於是看看顯示屏，得知是女朋友致電給她。於是提起電話筒，雙眼卻仍集中在 熒光幕裡的程式碼。 「喂，阿邦，午安呀！」電話筒裡傳出劉雅蘋那清脆而響亮的聲音。 「阿蘋，你好。你今天怎樣？」楊建邦一邊望著程式碼一邊說。 「還不是普普通通，我現在轉堂往儲物櫃取下一課筆記。另外，不知道你今晚 有沒有空？」來到儲物櫃前，劉雅蘋將一條鑰匙插進鎖頭裡。 「今晚嗎？不知道你想做些甚麼呢？」 「沒甚麼，我很想見你，二人再一同到我家玩大富翁好嗎？」 「大富翁嗎？阿蘋，恐怕今晚不能夠呢，剛才老闆和我們說約兩個星期後有一 個示範，我們一伙人在這個多星期或許要逗留在公司，要很晚才可以離去。」 「噢，是這樣嗎？那麼我們今晚可以一同吃晚飯嗎？」 「這個……阿蘋，我想我們未到九時也不能離去。對不起。」 「不打緊的，工作要緊嘛。待你們下星期示範完畢，我倆才一同吃晚飯，那個 時候你亦要來我家玩大富翁的啊！」 「沒問題，這個我答應你，和你玩個痛快。」 談了一會兒，楊建邦繼續審閱程式碼，花了半個多小時仍然未能找出哪兒出了 計算錯誤。他不其然地口裡唸唸有詞，好像在詛咒著甚麼的。 「建邦，不用這麼緊張和著急。電腦臭蟲，你心情越不平伏它越會躲起來。」 「你說得對。飛雲，是的，我想我要讓自己的腦休息一陣子。」 楊建邦離開座位，往研究室外逛逛，一方面舒緩緊張的情緒，一方面讓自己的 腦筋變得清醒。而這時莫飛雲則站在趙卓柔身旁，凝望著她勤力地工作的樣子。心 裡不其然地想著一些事情。 ※ ※ ※ 「阿邦，你今天有空嗎？今晚我突然很想和你一同去看電影。」 「今晚嗎？我想不能陪你去看電影，改下次好不好？」 「這個，是不是在公司忙得很、有很多工作要做？」 「是的，對不起。我答應你下次一定會和你一同看電影，好不好？」 「你這樣地說，難道我可以說不嗎？」 「不要不開心，我們早前不是說好，待我工作完畢後便會和你四周逛，還會上 你家和你玩大富翁的嗎？我答應過你的事情一定不會反悔，我不是這副德性嘛。」 「但人家已經兩個星期沒有和你見面，一直以來我們每星期總是會見四、五天 的嘛。這個轉變叫人怎樣習慣，我不依啊！」 「阿蘋乖，或許我今晚下班後到你家探望你好嗎？」 「不知道你今晚何時可以下班呢？」 「我想大概九時，來到你家應該是十時半。」 「十時半嗎，還是算吧！待你們示範完畢後我們再一同逛街。」 這兩個多星期以來，因為忙於應付跟著的示範，每天一清早天還未亮便乘車返 回學校，到晚上九至十時才可以離去，楊建邦已經很久沒有約會劉雅蘋。是的，很 多次在白天的時候女朋友致電話給他，他以忙著工作為理由匆匆地掛線；晚上的時 候女朋友致電給他，他都以感到很疲倦想休息為理由不想和她談話。 作為一個女朋友，她叫自己冷靜和留多些時間和空間給對方，雖然她還是在求 學階段，平日學校要提交論文的時候她和其他同學都會忙得不可開交。這晚，劉雅 蘋終於強忍不住，在電話裡向對方說出心裡的感受。 「阿邦，為何這個多星期你也不願和我多談話？我知道你在公司裡很忙，我已 經每天不用你來港大接我放學，我每晚不用你專程走出來和我吃晚餐，亦不用你來 我家陪我玩大富翁……」說到這兒，劉雅蘋停了停，繼續說：「說實話，我已經沒 有太多要求，只是想和你談談話罷了，為何你終日都說很倦？」 「這個，真的對不起。這個星期公司有示範，我們人手不足，所以大家都要長 時間加班。而且當我離開公司的時候，還有同事仍然未走。」 「但我每次致電話給你，你總是說做了整天工作感到很累，回到家裡又說要早 些休息。在我的立場，我會懷疑你不再喜歡我，真的。你已經沒有當初追求人家那 種熱情和緊張，你很討厭。」 「阿蘋，對不起。現在聽你這麼說，或許我平日真的太過沉迷在工作上，沒有 理會過你的感受。真的對不起，我知道錯了。從今天開始我一定會很愛鍚你，給我 一次機會好嗎？」 「如果你能夠哄我、逗我開心的話，我暫且原諒你。」 「或許如果我問你兩道問題，你答錯其中一道便要原諒我，好嗎？」 「怎麼了？現在不高興的是我吧？怎麼還要人家回答問題？」 「來吧，很簡單的，連小朋友也懂得怎樣去答。」 「說第一道問題來聽聽。」 劉雅蘋腦海裡浮現出對方連忙地用手掩著嘴巴的樣子，好像有點古古惑惑似 的。在好奇心的驅使下，她打量了一會兒，於是回答。 「甚麼老鼠是用兩隻腳走路的？」楊建邦問道。 「哈，這個一點也不難，答案是不是米奇老鼠？」平日喜歡卡通公仔的劉雅蘋 不假思索地回答。 「看！我不是說過問題很容易的嗎？哈。」 「既然這麼容易，如你所說的，如果第二道題目我也答到的話，我會繼續不原 諒你的。」劉雅蘋閉上雙眼，感到有點沾沾自喜。 「那麼，現在讓我問第二道題目。」楊建邦心裡暗笑著，不知道是不是正在想 著女朋友已經墮進他的圈套呢？「甚麼鴨是用兩隻腳走路的？」 「這個那還用說？當然是唐老鴨！哈，我兩題也答對，從今開始不理睬你。」 「慢著，對不起，你剛才答錯了。」楊建邦掩著嘴笑起來。 「甚麼？我答錯了，這個怎麼可能？」劉雅蘋望著電話筒，嘴巴張得大大。 「因為所有鴨也是用兩集腳走路的，呵呵呵。」 「哎喲，我中了你的陷阱，我不依！」 這一刻，劉雅蘋才醒覺自己中了男朋友的計，第一道題目完全是誤導她。劉雅 蘋心裡就是知道，男朋友嘗試哄騙她。亦因為這樣，她亦願意原諒對方。 「你答錯了，不要反口，剛才你答應過會原諒我的。」 「嘻，這次我原諒你吧。但先旨聲明，下次你不可以忙著工作而不理會我，不 然我會恨你一輩子。和我一起這麼久，想必你亦知道，女孩子是很記仇的動物。」 「阿蘋，我會好好記著，我日後不會再因為工作而將你遺忘。我會好好地愛惜 你，就像當初我倆剛成為情侶的時候，不會再令你感到不愉快。」 「是真的嗎？」 「真正的男朋友是不會令女朋友不快樂。」 自示範那天過後，楊建邦對劉雅蘋十分呵護，經常下班後跑到香港大學等候她 放學，如果當天對方沒有傍晚課的話，他們會相約在位於鑽石山的荷理活廣場或銅 鑼灣的時代廣場共晉晚餐和看電影。楊建邦明白到，女朋友比工作還來得重要。 ※ ※ ※ 三個多月後的一個周末，已是下午三時許，在人類語言科技中心內，只有莫飛 雲和趙卓柔二人仍然逗留在那兒工作。這時莫飛雲雙手不停地在鍵盤上按鍵，寧靜 的研究室除了電腦散熱扇轉動的聲音外，就是他那密集的按鍵聲。 另一方面，趙卓柔坐在座位裡看著一疊疊的問卷，還將調查結果逐一地輸入進 電腦裡去。 「唉！資料輸入真是一項沉悶的工作。」她伸伸懶腰，跟著將雙手輕輕地拍打 背部。「尤其是終日坐在這兒對著電腦熒光慕，真要命。」 「小柔，怎麼了？遇上甚麼難題嗎？」 「不，我只是在想，不知道有沒有一些方法可以讓人不用人手地將資料輸入進 電腦，當受訪員回答問題後，電腦可以立即分柝所有資料。」 「這個嘛，是有辦法的，而且學校也用了好一段日子。」 「哦？這個是真的嗎？你可否說出來讓我聽聽？」 「你還記得嗎？幾年前在科大每每到了學期末的時候，講師或導師總是會派發 學科評估問卷，跟著他們轉為在校內網絡填寫線上問卷。」 「你這麼說，我對這個還有印象。或許下次再做問卷的時候，我會嘗試製作一 個網上問卷。飛雲，多謝你。我每每遇上甚麼難道，你總是會給我意見和建議。」 「不用謝，我想你是太過認真地工作，忘記了我們以往所做過的事情罷了。」 「哈，是這樣嗎？」 「還有一樣呢，我想是因為你剛畢業和工作不久，經驗尚淺嘛。」 「你這樣的語氣，好像已經吸收了很多工作經驗，嘻嘻。」 「你知道嗎？我自中學三年級的暑假便要找暑期工作。會考過後、甚至是大學 的時候，我仍有找兼職。」 「噢，是真的嗎？我想你一定是個很勤力的男孩子，和你一同工作的日子雖然 不算很久，可是我有這樣的感覺呢。」 「不要這樣說嘛，人家的臉兒會變得紅紅的。」 「是嗎？男孩子之家，竟然會臉紅的呢？」 「現今甚麼也講求男女平等，女孩子可以臉紅，為何男孩子不可以呢？」 「哈哈哈，這個和男女平寺有任何牽連嗎？好了，我已經將約一半的資料輸入 進電腦內。餘下來的就留待下星期六繼續。真要命，因為這個虛擬情人不是主要研 究項目，害我每個星期六自願超時工作，留下來處理這些資料。」 「不要這樣，至少我總是會留在這兒陪伴你嘛。哈哈，好了，時候已不早，我 現在亦準備離開呢。」 「慢著，讓我看看問卷選項的分析。」 「好的，給你三分鐘時間。」莫飛雲攜著一個公事包，走到趙卓柔身旁。 「很快的，看！」趙卓柔連忙地按下鼠滑按鈕，熒光幕上投映出一系列的圖表 和資料分析結果。「雖然樣本空間只有一半，但從這些圖表可以看出，大部份調查 對象認為溫柔體貼是理想伴侶的先決條件。」 「讓我看看，哈，幾乎所有男孩子都是喜歡長髮和穿裙子的女孩。」 「喂喂，飛雲，這個是真的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