廿六• 回憶 第二天早上，趙卓柔帶著疲憊的身軀，雙眼非常浮腫，像被人家狠狠地在臉上 揮了兩拳；帶著乏力的四肢走進研究中心，眾同事看見她的表情無不再一次地感到 十分驚訝。 「小柔早晨，看你的樣子，不要告訴我們昨晚你沒有睡覺？」最先說話的是莫 飛雲，他的雙手不停地敲打鍵盤。 「嘻，飛雲，你怎麼會知道的？」趙卓柔勉強地睜開眼睛，坐在位子。 「這個真是奇怪，系統已經離線，嘉莉亦應該不能聯上互聯網吧？可是從你的 臉部表情可以告訴我，昨晚你整夜並沒有睡覺，不知是甚麼原因呢？」楊建邦亦附 和起來。 「這是我的秘密，不告訴你。」趙卓柔故作神秘地回答。 「小柔，你並不是鐵人，真的要小心身子。這樣下去不單對你的身體無益，而 且會影響工作。」 「不用太過擔心，我會小心照顧自己呢。」 這個時候吳博士走進來，看見各人在埋頭工作，並沒有打擾大家。趙卓柔看見 他，於是從書包裡取出一疊厚厚的資料夾走到對方跟前。 「小柔早晨，看你的樣子好像不舒服，沒有甚麼大礙吧？」吳博士關懷地問。 「吳博士早晨，沒有甚麼，我只不過感到眼睏罷了，呵呵。」趙卓柔將手裡的 資料夾遞給對方，繼續說：「這是系統的資料分析，我檢查過，系統應該沒有被人 改動過的跡像。」 吳博士雙手接過趙卓柔的資料夾，略略地將內容看一眼，發覺她很用心去寫這 份報告書。最後，吳博士感到很滿意，還帶著喜悅的神情向趙卓柔微微地點頭。 「你做得很好，我會仔細閱讀這份報告書。想必你昨晚是為了這份報告書沒有 睡覺吧？」 「不用擔心，我還可以撐下去呢。當我知道系統被人入侵時我感到很擔心，恐 怕那些黑客會破壞甚麼，所以花時間去檢查一遍。」 「如果真的感到太倦的話，你可以在這兒小睡一會，或者傍晚的時候早些回 家。工作當然要緊，健康才是最重要，我們不想損失一名愛將。」 「我會懂得照顧自己。」 吳博士提著資料夾走到一張書桌旁，取起一部手提電腦，跟著靜悄悄地離開研 究中心。這是楊建邦不知從何處取來一杯熱咖啡，還端到趙卓柔跟前。 「原來你昨夜花了整晚時間檢查系統和分析報告，看來你今次做得很好，看博 士的樣子好像很滿意。來，這是我專為你而弄的咖啡，我保証沒有下毒。」 「多謝建邦。」 「不用客氣。」 趙卓柔雙手接過杯子，感到咖啡熱哄哄，隨後喝下一口。想著昨夜花了幾個小 時在閱讀虛擬情人模組的對話記錄，仍有精神花在系統分析報告，而且上司們好像 對這份報告書很滿意，趙卓柔心裡暗暗地偷笑起來。 ∼ ∼ ∼ 在一所圖書館內，一對男女雙手提著四、五本參考書，剛剛來到一個書架旁。 女的穿著一件深藍色的長裙，她將手裡的參考書放在架子上空出的位置，轉個臉兒 望著對方。男的看見她的神情，感到有點好奇。這時她的右手伸進裙子的袋裡，取 出一件東西，然後將雙手放在身後，還流露出一個甜絲絲的笑臉。 「為甚麼神神秘秘的樣子？好像故意收藏某些東西不讓我看見。」男的問。 「你猜猜我手裡拿著的是甚麼？」女的反問道。 「嘻，你總是愛古靈精怪，試問我又怎麼會知道呢？」 「我亦知道你不會知道，所以剛才人家在叫你猜嘛！」女的伸出舌頭扮鬼臉。 「我知道自己一定猜不到，所以我棄權，嘻嘻。」 他朝她那邊走過去，亦將手裡的幾本參考書放在書架上，然後伸出雙手輕輕地 擁著對方的腰子。 「喂喂，聽聞這兒是圖書館，公眾場所來的啊！」 「是又怎麼樣？如果你不告訴我手裡握著的是甚麼，恐怕我的雙手會粘著，永 遠也放不開。」 「好的，那麼讓我看看你的雙手可以粘到何時，哈哈。」 「忘記告訴你一件事情，我的雙手不單止粘著，而且會擁得越來越緊的啊！」 「哎喲，你這樣很賴皮！如果是粘著的話怎麼會擁得越來越緊的？」 「這個我也不知道為甚麼，雙手不受我控制啊。」 「好了、好了，算我害怕你這個小流氓。讓我開估，登登登登──」 她將右手伸到他的前方，手裡拿著一個鎖匙扣，是一個鑰匙鎖匙扣，還扣著幾 條鑰匙。看見這個鎖匙扣，他的雙手慢慢鬆開，左手從腰間游移到她的左手手掌， 二人的左手五指緊扣。 「哈，原來是這個小玩意。」 「它不是小玩意，我很珍惜它。不單止這個，我珍惜任何你送給我的禮物。這 條是家裡鐵閘鑰匙，這條是開大門的，而這條是開信箱的……」 「嘉莉。如果你喜歡的話，我會用功替人家補習，將掙到的收入儲起來，下次 送一條手鐲給你，好嗎？」 「多謝你，子儒。」 ∼ ∼ ∼ 趙卓柔頓時睜開眼睛環顧四周，四周並沒有圖書，再看看雙手，手裡亦沒有甚 麼鎖匙扣。然而發覺自己一直在研究中心裡，並不是圖書館，她才醒覺剛才只是造 夢。 「子儒、嘉莉，你們究意是誰……」 「小柔，為甚麼在自言自語？剛才你睡覺的樣子很甜。」 「哼！你這個建邦，是在取笑我吧？」 「不，我沒有這個意途。現在已是五時，你還是早點下班，回家繼續睡。」 到了下午五時正，趙卓柔已經感到非常疲倦，因為她已連續兩天沒有怎麼睡 過。同事們看見她合上雙眼正坐在位子裡，於是建議她先行回家，有充份的休息明 天才繼續努力。她接受眾人的提議，揹著書包獨個兒回家去。 在乘搭地下鐵路的時候，趙卓柔心裡一直在想著剛才的夢境。已經不是首次夢 到那對情侶，她不饒得自己為何會造這樣的夢，她並不認識他們的啊。雖然如此， 她並沒有感到害怕，反而想查探出這對情侶究竟是誰，他們的發展會怎樣等等。 回到家裡，趙卓柔第一時間並不是回房間休息，而是坐在電腦桌前，打開電腦 打算繼續閱讀記錄檔案。 「好的，昨晚看到這兒，今晚應該可以看得更多。究竟那個子儒和嘉莉是怎樣 的一對情侶？如果子儒的女朋友存在的話，為何子儒會和這個虛擬情人對話？他沒 有可能不知道對方只是一個程式吧？」 種種的問題使趙卓柔更有精神和衝勁去閱讀那些對話記錄，而且她只愛看他的 對話，對於其他人的對話記錄，趙卓柔統統都會略過。媽媽在廚房準備晚膳，看見 女兒今天這麼早下班回家，跟著卻坐在電腦桌前好幾個小時，感到有點無奈。 「小柔，爸爸和我在這兒等你吃晚飯呢。」良久，媽媽說。「不要只顧對著電 腦，先來吃飯。」 「知道，媽媽。」 趙卓柔正想轉身的時候，看到其中一段對話是關於鎖匙扣的，她的心頓時劇跳 起來。她無法相信，當天下午所造的夢原來是真的。 「哎喲，怎麼你口裡說知道，眼睛仍是凝望著熒光幕？」 「來啦、來啦……」趙卓柔說完話，卻沒有任何反應，繼續看著對話記錄。 「爸爸，看來我們要將電腦桌移到小柔的房間，這樣的話她便會一心一意地和 我們吃晚飯。」 「媽媽，你忘記了嗎？當初是你提議將電腦桌從小柔的房間移到大廳裡，好讓 她不會一直躲在房間裡，連晚飯也不吃。」 「說起來我對這個還有印象。或許我會將電腦桌移到洗手間去，看看小柔還會 不會為著玩電腦而不吃晚飯。」 「哈，恐怕她一直躲在洗手間不出來，那時我們便會遇上大麻煩。」 「現在吃飯，不要懲罰我。」 聽到爸媽的談論，趙卓柔連忙地將電腦熒光幕關上，轉個身子將椅子移到飯桌 旁，提起碗筷。 「小柔，你還未洗澡的啊！這幾天不知道你在做甚麼，總是對著那部電腦，近 來公司很多工作嗎？」媽媽問，語氣間不其然地流露出有點擔心。 「不是呢，這只是我的個人興趣，和公司的沒有關係。媽媽，真的不用擔心 我，我現在已經成年，懂得怎樣照顧自己。」 「怎樣看你還是很年輕，像是長不大的一隻小貓咪。」 「我又怎麼會像是一隻小貓咪？我是大人來的啦。」 趙卓柔用筷子夾一口白飯在嘴裡，心裡在想著原來這天下午在公司裡所造的夢 並不是虛構。她剛才在對話記錄中清楚地看到男的和虛擬嘉莉談及那個鑰匙鎖匙 扣，這一刻的她，不相信這是巧合，卻又解釋不到為何會造這樣的一個夢。 這頓晚餐，縱然爸媽不停地高談闊論，趙卓柔就是低下頭不發一言。 「小柔，你看來好像不太舒服，是不是生病了？抑或是近來公司很多工作，有 點應付不來？」爸爸問道。 「不，我沒有甚麼。」趙卓柔抬起頭輕輕地搖動。 「我猜想她這兩天沒有怎樣睡過，所以現在沒有精神吧。」 「那麼記著今晚早些睡覺，正如我們經常對你說，工作故然要緊，身體健康才 是最重要。沒有健康，怎能工作？如果你因為過份操勞而病倒，那時想做甚麼也不 行。」 「我知道，不要說教呢！」 趙卓柔連忙地扒下兩團白飯進口裡，心裡仍不停地想著下午所造的夢。約半個 小時後，她收搭碗筷到廚房清潔，其後返回房間取出一套睡衣服，往浴室洗澡。洗 澡過後她看來真的很倦，雙眼無論怎樣也淨不大，於是蹣跚地返回房間睡覺。 這一晚，趙卓柔又造了個夢兒，夢到自己在屋苑的一條街道上慢慢地走著。 ∼ ∼ ∼ 沿途中她經過一間頗大型的琴行，好奇心的驅使下她獨個兒站在櫥窗旁，看見 各式各樣的鋼琴和樂器在擺放，心裡幻想著想如果自己小時候到琴行學琴的話，現 在或許可以彈奏多曲美妙的旋律。 想到這裡，她的雙手擺放到身前，手指慢慢地移動，裝模作樣地來。透過櫥窗 她看到在琴行裡有幾名小孩在一角彈琴嬉戲，一些成年人和服務人員傾談，就在這 一刻，趙卓柔看見一對情侶在琴行內圍著一座鋼琴旁，女的坐在鋼琴前，男的站在 她身後。諸事的她不知道他們在做甚麼，於是朝琴行的正門走去，推門內進。 「嘉莉，你彈得很好呢！你很厲害，真的。」待女子彈畢，一位站在她身後的 男子突然拍手叫嚷。 「她叫嘉莉？難道這位女子就是嘉莉？」聽到男子剛才的說話，趙卓柔站在門 內，感到非常愕然。 「多謝。」 女子將身子回轉慢慢地向後望，這時她不經意地望著趙卓柔，二人四目交投。 看著對方正穿著一件暗紅色間條紋毛衣，配上一條藍色牛仔長裙，趙卓柔連忙地吞 下一口唾液。 「過來，和我一同坐。」女子以左手拍打正坐著的木椅，向男子說。 「怎、怎麼？你要我坐在這身旁嗎？多難為情啊。」 「是啊，難道你以為我在叫誰呢？子儒，和我一同彈奏一首歌曲。」 「嗯，但我不懂得怎樣彈的啊！」 「不打緊，讓我當你的軍師，教你怎樣彈琴。」 趙卓柔無法相信，跟前的這對情侶正是連日來造夢的男女主角，現在竟然在這 兒遇見他們。她不饒得應該做些甚麼，只是呆呆地站在那兒，最後亦慢慢地朝他們 那邊走去。 不久，女子將一本琴譜翻到某一頁，還細心地教導男的如果用左手來彈和弦。 頃刻他們開始彈奏起來，而且吸引了很多顧客和職員圍著觀看。不知道過了多久， 他們將樂曲彈畢，隨後是眾人熱烈的掌聲。女子站起來向各人鞠躬，跟著牽著男子 的手準備離去。 「嘉莉，等等……」趙卓柔連忙地走前去。 「請問你是誰？」聽到有人在呼喊自己，女的連忙停下腳步。 「你是姚嘉莉嗎？」趙卓柔感到既緊張又擔心地問。 「是的，我是姚嘉莉。」對方微微點頭。 「我叫趙卓柔，叫我小柔可以了。」趙卓柔將左手按著自己心胸，感到心臟跳 得異常劇烈。「這位是不是子儒？」 「小柔，請問我們以往是不是認識的，還是在哪兒見過面？」男的開口問道。 「對不起，我想我們並不認識，但我現在真的感到很驚訝，因為我竟然可以在 這兒遇見你們，甚至和你們二人談話。」趙卓柔臉上流露出喜悅的神情。「我應該 不是在造夢吧？」 「哈，現在是大白天，現在怎麼會是夢境呢？嘉莉，你說是不是？」 「是的，子儒。另外，小柔嗎？你還未告訴我們你是怎樣認識我們二人的。」 「對於你這個問題，其實我也不知道應該怎樣回答，甚至不知道應該從何處說 起。」 趙卓柔低下頭不斷地想著她是何時認識二人，但過了一會兒仍是毫無頭緒，當 她再次抬起頭的時候，發覺那對情侶已經不在琴行內。她連忙地環顧四周，可是怎 樣也看不到他們的縱影。這是一位琴行服務小姐走過來，問。 「小姐，不知道我們有甚麼可以幫到你呢？」 「沒甚麼……請問你看見剛才那對情侶嗎？」 「剛才那對情侶？」 「剛才有一對情侶坐在這座鋼琴一同彈樂曲的。」 「沒有啊，剛才一直沒有人觸碰這座鋼琴。」 「你說甚麼？但我真的看見他們，而且有很多人圍在這兒觀看。」 「發生了甚麼事情？」一位男子走過來。 「梁主任，這位小姐在找一對情侶，說他們剛才在這兒彈琴。」 「對不起，我剛才一直站在那兒，並沒有人在彈琴呢。」 「這個怎麼可能……」 ∼ ∼ ∼ 當趙卓柔睜開眼睛，四周漆黑一遍，原來一直躺在自己房間裡的床上。她打開 檯燈，凌晨三時四十分。她在懷疑自己剛才是否真的在造夢，想了很久仍無法相信 剛才的是夢境。 她將被子撥開，站起來往廳子走。如常地，她將電腦打開，繼續閱讀那些對話 記錄檔案。這樣到到了五時十分，她不但沒有任何倦意，反而更有起勁地閱讀一句 一句的記錄。最後，她整個人愕然起來，全身不停地顫抖。她無法叫自己相信眼睛 所看到的東西。突然間有一隻手從後方按著她的肩膀，趙卓柔頓時嚇得大叫起來。 「嘩！小柔，我的耳朵快被吵聾。」 「媽媽？你怎麼會突然站在我身後的？」 「怎麼說突然？剛才我已經叫喊你好幾遍，但你總是沒有反應。」 「原來如此，想必我剛才太過集中精神。媽媽，對不起，我誤會了。」 「你在看甚麼看得這樣入神？而且現在才五時多，怎麼還不睡覺？」 「我睡不著，或許昨晚很早睡覺的緣故。」 「熒光幕有這麼多文字顯示著，讓我看看你在看甚麼，不會是色情小說吧？」 「媽媽，我又怎麼會看這些東西！」 「哈哈，只是說笑而已，不用這麼大反應。」 「……。」 正當趙卓柔感到無奈的時候，媽媽隨意地往熒光幕看一眼，跟著將看到的一段 文字閱讀出來。 「子儒：還記得我們在琴行一同彈琴嗎？這是我一生人第一次彈琴，多謝你教 饒我如何彈和弦。嘉莉，你真捧。」媽媽投以一笑。「原來是在看愛情小說，想必 一定很吸引，不然你不會幾天也坐在這兒一直看著這東西。」 「媽媽，它不是……」趙卓柔欲言卻止，心裡想著即使解釋媽媽也未必明白。 「小柔，你想說甚麼？」 「嗯，沒甚麼，我只是想說它不是很吸引吧，只不過我幾天睡不著，所以找些 東西打發時間。」 「說到愛情小說，不知道你現在有沒有男朋友？」 「媽媽，你又說到哪裡去了？」 「嘻，只是好奇問問罷，不用太過敏感。說起來，你現在已經二十到尾，再過 一、兩年便三十，如果不把握機會結識男孩子的話，恐怕再過幾年便沒有機會。」 「媽媽，不用替我擔心，昨晚吃飯的時候不是說我仍像一隻小貓咪的嗎？怎麼 現在又說人家年紀那麼大。」 「昨晚的是說笑嘛，現在的是認真地說。怎麼樣？在朋友圈子裡有意中人嗎？ 還是已經有男孩子喜歡你？」 「沒有呀。」趙卓柔搖搖頭，好像顯得很認真地回答。 「怎麼會這樣？你是從事資訊科技，想必在公司應該有很多男同事吧？況且很 早以前曾經有同事送你回家，現在和他可好嗎？」 「哎喲，媽媽，我不和你談這個。我現在感到很倦，要返回房間睡覺。」 趙卓柔連忙地將電腦關上，帶著急速的腳步返回房間，跟著將房門鎖上。媽媽 看見女兒的舉動，不其然地感到無可奈何，最後獨個兒站在廳中輕輕搖頭。 ※ ※ ※ 第二天中午，眾科技中心的職員一同到飯堂吃午膳，趙卓柔不斷地提問關於夢 境與現實的問題。其他同事不約而同地感到她今天特別愛發問。 「我是認真的啊，你們試過夢境中的事情在現實發生嗎？」 「小柔，這個又怎麼可能？」 「又或者，一些事情很久以前已經發生，你不認識的人在你不認識的地方，然 而一段時間之後，你造夢夢到這些人和事。」 「哈，這個嗎？我想未必可能。即使你夢到，但你又怎麼知道那麼人和事在往 時的而且確發生？好像有點不合理。」 「但假設有某種途徑令你知道，例如，他們所寫的日記在幾年後你看到？」 「小柔，這個會不會是在夢境根本並沒有發生，但你卻因為一些外在因素使你 感到那麼事情像是在夢境中曾發生過？」 「外在因素？」 「譬如一些傳播媒體、電影情節、小說文章，甚至是自己小時候曾經幻想過的 東西，這些都會使你的腦裡有某些殘留的記憶，於是你會感到自己的夢境曾經在現 實發生。」 「不會是外在因素……」 「如果不是外在因素的話，小柔，或許你是見鬼。」 「見鬼？你這個笨蛋飛雲真是討厭，不要說這些話來嚇唬我。如果我晚上睡不 著的話一定會起床致電給你，你當心當心！」 「哈哈，小柔，我只是說笑而已，請你不要記在心裡。而且不要在半夜擾人清 夢啊。」 「嘻嘻，想我原來你的話，你請我吃這頓午飯吧。」 「你真的大想頭呢！」 傍晚，楊建邦和趙卓柔二人一同離去，他們乘搭公共汽車前往彩虹，沿途中楊 建邦看見趙卓柔一直保持沉默，於是嘗試找話題與她閒聊。 「小柔，說起來你今天為何特別關注這個話題？如果我沒有猜錯的話，你近來 造了一些夢兒，你覺得以往像是發生過的吧？」 「不是呢，建邦。還記得我早前和你說過，我造夢遇見嘉莉嗎？」 「是的，你仍有造相同的夢嗎？」 「並不是呢，但我的夢境都是環繞著她，你知道嗎？她原來已經有一位男朋 友，個子頗高大，外貌頗酷的。」 「哈哈，小柔，你說嘉莉已經有男朋友……這個嘛，你不是在造白日夢吧？還 是你很想擁有一位男朋友，日有所思夜有所夢吧？」 「不是啊，我是說真話，我沒有必要向你說謊話。」 「那麼好吧，請你告訴我，你是怎樣認識他們？我是指在夢境中的他們。」 「每晚當我睡覺的時候，他們自自然然地會出現在我跟前。在夢境裡我亦可以 憑意志去控制自己，和他們交談。昨晚我便在一所琴行內遇見他們二人。」 「嗯，你不會是在臨睡覺前看過甚麼言情小說吧？」 「雖然我是女孩子，但我不愛看這些啊。無論如何，我知道嘉莉和子儒一定在 這個世界存在，不會只是夢境。」 「我知道現在無論怎樣和你爭論下去也不會有甚麼結論，無論如何你不要再沉 迷在這個虛擬情人身上呢，這樣一定會影響你的正常社交生活。還是快些找個男朋 友一起拍拖，可以過回一些正常的生活呢。」 「但聽聞由於黑客入侵的緣故，嘉莉被迫離線。試問我每晚又如何可以花時間 和她對話呢？」 「嗯，你說的有道理。小柔，車子到達彩虹。」 公共汽車來到彩虹地鐵站停泊著，趙卓柔和楊建邦一同轉乘地下鐵路前往荃 灣，二人如平日般有說有笑。 「剛才我們談到甚麼？」 「談到黑客入侵，話又說回來，今天好像聽到飛雲說已經找到幾處有機會被入 侵的漏動，他好像有把握將這些漏動修復。」 「是嗎？那麼真的太好。飛雲做事果然認真和了不起。這樣一來，我和嘉莉又 可以再次在網上談話，呵呵呵。」 「小柔，你真的對這個虛擬情人情有獨鍾。依我看，你真的應該快些找個男孩 子拍拖談戀愛比好，我這樣說也是為你著想，我不想失去一位好朋友。」 「依我看，你的年紀也不小，還是快些找個女孩子拍拖談戀愛比較好。」 「哎喲，你是在取笑我吧？」 「這個我不知道呢，呵呵呵……建邦，給你告訴一個秘密，近來媽媽好像很著 緊我的感情生活，經常問我有沒有要好的男孩子，或有沒有人家對我特別好。」 「是嗎？不知道你怎樣回答呢？」 「我當然說沒有，媽媽顯得好像不相信。」 「我也告訴一個秘密給你，爸爸近來亦是這樣，經常有意無意地問我一些和感 情生活有關的問題，真令我摸不著頭腦。你亦知道，我和阿蘋分手後便沒有再結識 別的女孩子，家人總是替我擔心。」 「嘻，看來父母總是會替兒女擔心身體、擔心學業、擔心事業，跟著又要擔心 有沒有男女朋友，想必將來又會擔心何時結婚、要生多少個寶寶等。」 「你說得對，為人父母者看來真的有很多事情要擔心。」 「如果將來我成為媽媽的話，一定不會管束自己的兒女那麼著緊。」 「你現在可以這麼說，將來有一天當你真的成為媽媽的時候，你的女兒或許會 坐在一輛巴士裡，向同事訴說自己的媽媽總是擔心這個擔心那個呢！」 「這個嘛，建邦，你說的亦有道理。哈哈哈……」 最後趙卓柔在荃灣獨個兒乘搭 60M 往屯門回家，楊建邦則乘搭 68M 回元 朗。回到家裡，趙卓柔洗澡後和爸爸媽媽吃晚膳，跟著便打開電腦繼續閱讀檔案內 容。這些不知不覺已經成為她每天下班後的活動。這一晚，如她所料睡覺的時候仍 會造一個夢，夢見那對情侶出現。 ∼ ∼ ∼ 這天天氣非常晴朗，炎熱的太陽像火爐般照射著大地。在某個沙灘上，很多男 男女女在嬉戲，一些小孩在沙灘上堆沙、玩皮球，一些爸爸媽媽在和兒女嬉水，一 些情侶手牽手踼水漫步。趙卓柔穿著一件深黑色的連身泳衣，獨個兒在沙灘上走 著，突然有一個沙灘球蹓在身前，於是蹲下身子將沙灘球撿起。 「姐姐，這個充氣沙灘球是我的。」有一位小男孩走前來，說。 「是嗎？讓我將它還給你。」趙卓柔臉上流露出笑意，將沙灘球遞給對方。 「多謝姐姐。」小男孩伸出雙手將沙灘球接過，連忙地轉個身子，跑回同行的 一班小朋友那裡去，繼續嬉戲。 「你是小柔吧？」突然有一位男子叫喊著。 「子儒和嘉莉，怎麼你們會在這兒的？」當趙卓柔抬到頭一看，發現一對情侶 手牽手站在跟前，於是站起來。 「原來你真是小柔，看來我的記憶力真的不錯。」男子輕輕地拍打自己的頭。 「說起來，上次在琴行裡，你們蹓得很快，轉眼間已經不見了你們。」 「嗯，上次嗎？我們想到別的地方逛，於是很快離開琴行。你近來怎樣？」 「我近來不過不失。」 「小柔，我可以問你一個問題嗎？」 「當然可以，子儒。」 「我們以往曾經見過面或互相認識的嗎？」 「這個問題，我不知道應該怎樣回答。或許這樣想吧，我知道很多關於你們的 事情，但你們未必知道我是誰。」趙卓柔認真地說。 「這個怎麼可能？你是在說笑吧？」 「我不是在說笑的，我知道子儒送了一個鑰匙鎖匙扣給你，而且你很喜歡它， 經常帶在身旁。」趙卓柔望著女子說，跟著又望著男的：「你們二人是大學同學， 在同一個學系學習，直至碩士畢業。」 聽到趙卓柔的說話，這對情侶顯得很愕然，他們好像接受不到這個事實。無論 如何，趙卓柔向他們微微點頭，表示這是事實。 「子儒，我們還是離開吧。不要理會她，她總是故作神秘地將自己身份埋藏起 來，不想讓我們知道。或許她不知道在那兒偷聽到我倆的對話，所以對我們的事情 有一點認識罷。」 「你說的對，嘉莉，我們現在離去，不要理會她。」 「喂，你們等等！我有些說話還未說的……」 「子儒，我們走，不要理會她。」 看著二人手牽手轉身急急地離去，趙卓柔向前走幾步追趕。只是，他們走得很 快，無論怎樣都追不上，最後留下趙卓柔眼睜睜地看著二人的背影。 ∼ ∼ ∼ 「不要丟下我不理，我還有話未說……」趙卓柔睜開眼睛，再一次發覺自己剛 才是造夢。「原來剛才的又是一個夢境，為甚麼？我總是會造這樣的夢。究意嘉莉 和子儒是不是真的存在？還是我現在仍在一個夢境裡？」 趙卓柔起床後走到大廳，從廚房裡取出一杯白開水。心裡一直在想著，夢境中 的姚嘉莉和她的男朋友，二人顯然認得自己，不然剛才在沙灘裡他們不會先向自己 打招呼。而且他們記起上次大家在琴行裡遇見。 如果是夢境的話，為何每晚所造的夢兒都會是上一個的延續？如果是巧合的話 未免真的太過巧合。趙卓柔站在廚房內想了很久，又想起同事們在午飯的時候所說 的話，甚麼小時候遇過或看過某些事情，顯然這個不會是一個合理的解釋。 因為，每每當她造完一個夢，跟著閱讀那些對話記錄內容，正是夢境裡所發生 的情節。這個不單是一、兩次的個別事件，而是每晚造完夢後總是會發生的。想了 很久，趙卓柔仍沒有甚麼頭緒，反正怎樣去想也不會知道答案，於是打算返回房間 睡覺。 喝過清水後將杯子放在一個盤子裡，趙卓柔從大廳裡走。當她經過電腦桌旁停 下腳步，凝望著關著的電腦熒光幕，伸出左手食指正想按下電腦開關，最後還是將 左手垂下，聳聳肩返回房間。 在床上躺著，無論怎樣也不能再次入睡。不經不覺地不知道過了多少日子，趙 卓柔開始感到有點擔心，而且帶著害怕。她想到開始夢到姚嘉莉的日子，正是開始 閱讀記錄檔案的日子。越想越怕、越怕越想，最後她叫自己下定決心，自這一晚開 始，不會再閱讀那些記錄檔案。